三月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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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通讯还没有联系上了吗！技术部的饭桶是做什么吃的！”

“总统府的一群废物搞出来这么大的幺蛾子，老子今天就要去端了他们！”

“专家呢？专家来了没有！”

控制大厅吵成一团，联邦四将有三位常年驻守边境线，库克上将迟迟不醒，无奈之下只好请元帅出山。

技术部终于接驳上星舰的通讯频道，喻文州伪装后的脸出现在控制中心的大屏幕上。他将星舰当前的状况如数汇报，站在他身后的人们已经从歇斯底里的绝望中冷静下来，将最后的希望寄予星球最后的守卫者们。

然而，技术部悲哀地发现，他们接不住这份希望。

元帅示意关掉单方面联络通道，喻文州只能看到他们激烈讨论的口型，无法接收声音。他听到身后有人在祈祷，也有细细哀哀的哭声，通过读取口型获得的信息让他心下一凉。

通过联邦星与星舰的连接，技术部门可以直接对抗“自由者”的机密院。双方势均力敌，一时之间僵持不下，技术部没有更多的精力去解决炸弹的控制系统，更无法为星舰改向。唯一可以修正星舰航线的，只有此刻身处驾驶舱的人。

驾驶星舰对喻文州来说不是难事，但这将意味着他，要么在所有炸弹排除后安全走下星舰，要么与星舰一同坠毁在某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现在看来，显然是后者的可能要大得多。

在元帅的示意下将通讯声音收起，耳中传来元帅苍老的嗓音，带着浓浓的愧悔：“库克重伤昏迷，我已命令军部在落点区域疏散人群，务必将星舰降落在我们标注的地方，以将伤害减至最低。”

喻文州沉声道：“属下明白。”

“我已通知第一军校的专家赶来排除炸弹，请你安抚好民众，等待结果。”

“是。”

 

星舰上的炸弹埋得异常浅显，简直是向联邦叫嚣炫耀。“自由者”得意的嘴脸在大批专家教授赶到后，剖开炸弹控制系统的电子封层，内里不断变幻的代码与数据令他们目瞪口呆。

“这、这是什么东西……”

完全陌生的编码方式，迥异的电路结构，超乎寻常的数据流。无论是拆弹专家还是浸淫控制理论多年的学者，仿佛见到了塞满一整个房间的毛线团。他们寻不到头尾，更不敢轻易下手，生怕任何一处错误判断就会引起舰毁人亡的后果。

“模拟编译器的结果如何？”有人问道。

一位技术员颤巍巍回答：“是完全没有见过的编译方式，预计破解时间是……一周。”

哈，一周，联邦星足够炸上三四遍了。

以星舰如今的航速，最迟十二个小时，就会撞上联邦星的土地！

在场的每一个人脸色都难看到极点，空气几乎凝滞。

“先等等，这个代码看起来和机械假肢的源代码有点像……”一位教授不太确定地说。

众人又燃起希望，七手八脚将教授推到最前面。然而，在仔细查看过底层代码后，教授摇了摇头：“是机械假肢的代码没错。但这种运行方式，我没见过，也不会破解。”

控制中心再次安静下来，唯有技术部与“自由者”对抗的敲击代码声起起落落。难道真的束手无策了吗？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战友同胞葬身火海，他们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是为那些无辜的生命做最后的倒计时？

谁也不甘心。

越来越多的人在模拟编译器中寻找破解方法。一次次失败的提示音好像是代表生命消逝的沙漏，每一次响起，都在所有人的心上重重捶一拳。

 

“炸弹在哪儿！”

一个因急迫而显得尖锐的声音打破沉寂。众人朝声源处张望，却见到特战队的王杰希和秘书处的肖时钦带着一个年轻人飞奔而来，那个年轻人的衣服脏兮兮的，额头缠着好几圈急救绷带，胸前领口还有干涸结块的血迹。

而最为醒目的，是他脖子里明晃晃的Omega防护项圈。

王杰希强行把人护送进控制中心，没等自家上司开骂，扔下一句“我去帮韩队”便跑没了影。肖时钦单手扶着黄少天，冷静又条理分明地说：“这位是泽维尔·科芬教授的学生，我们刚将他从‘自由者’的手中救出，他是联邦唯一能破解炸弹控制系统的人。”

质疑声还未升起，最先认出代码结构的教授欣喜道：“你不就是那天和喻总教在一起的孩子？原来是泽维尔的学生，怪不得那些问题对你来说小菜一碟。这代码是不是也是他写出来的？”

教授显然只是在抒发内心的惊讶与喜悦，显然不知道自己这句无心的问话，直接将泽维尔扣上叛国的嫌疑。黄少天眉心微耸，简单扼要地解释：“控制系统的源代码模仿了泽维尔老师自创的智能机械基础程序，创造出它的人是我的师兄、泽维尔老师的第一位学生，徐蓬。他杀害了老师，窃走研究成果，并将撞破真相的我关押扣留，直到王队长和肖先生将我救出。”

元帅在此时开口：“你有把握解决炸弹？”

黄少天道：“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在短时间内解开它，那么，只有我。或者，你们可以把我师兄抓回来。”

元帅看向肖时钦：“没抓到人？”

肖时钦摇头：“我们赶到时，凶手已经准备好了逃跑的工具。距离太远，王队的武器只烧掉了他的外套，本人受伤逃脱。目前韩队正带人搜捕。”

元帅没再说话，他旁边的人质问道：“我们怎么相信你是帮忙拆炸弹，而不是故意引爆？”

闻言，黄少天身形巨震，目含血色：“你是觉得，我会亲手炸死我的亲生父母？”

肖时钦从旁解释：“黄先生的父母也在被劫持的星舰上。”

问话之人一时沉默。

元帅点头决定：“辛苦你了。”

 

黄少天随便拉了张椅子，要来一台智脑，电子封层后的代码源源不断，他便如手持手术刀的医生，冷静又沉着地划下第一刀。

“我需要有人帮我解决最外层的干扰码。”

“我来！”

“还有我！”

几位教授不约而同响应。

“一共有多少个炸弹？”

“目前检测到113个炸弹，其中二十个逃生舱各一，其余分布在星舰整体的各个地方。”一直没有关闭通讯的星舰传来回答。

是个陌生的声音，黄少天没多想，头也没抬直接对话：“那就先拆逃生舱，让星舰的人依次进入，在大气层外后释放。”

“可以。”那人道，“全舰一共三十三人，包含两名‘自由者’俘虏。每个逃生舱核载两人。”

黄少天并不知道星舰必须有人控制航向才不会坠毁在闹市区，他听后松了口气，道：“那我们只需要拆除十七个逃生舱的炸弹，太好了，这样算的话时间充足。”

听到这段对话的人想要开口，被元帅看了一眼，立刻意识到自己差点因一时口快酿成大祸。所有知情人全都紧闭嘴巴，愧悔与哀痛一刻不停地折磨着他们，甚至不敢去看那位注定要牺牲的战友。

在看到屏幕上出现的喻文州时，肖时钦并不意外，而听到喻文州用变声和黄少天交换信息，他更是暗笑这人真的栽了。当然，这样做有明显的好处，如果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Alpha同样身处危险密布的星舰，已经被父母安危揪紧的心脏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

没认出来就好，等拆完炸弹，就好好在一起吧。

然而，在看到众人齐齐改变的脸色后，他意识到不对劲。

“我们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他拉过身旁的人小声问道。

那人为难地看看他，又看看专注解决代码的人，最终还是选择同样小声地告诉他：“星舰的控制系统被锁死，必须有人手动架势星舰降落在指定位置，不然就会撞向城市。”

肖时钦猛地一震，不可置信地望向屏幕中目光坚毅的男人：“那他岂不是……”声音颤抖到近乎失声。

“唉……”

肖时钦紧紧捂住嘴巴，至交好友注定牺牲的消息令他站立不稳。当目光扫到专心致志的黄少天，另一种心痛再次将他吞没。

这岂不是，要让黄少天亲手将喻文州送入死亡……

 

单人手动驾驶星舰是件极其消耗精力的事情。强大如喻文州，也只能在某个间歇快速扫一眼控制中心的情况。无论屏幕内有多少人，他总是能第一眼找到想要看见的。还是最后分别前所穿的衣服，整个人的气场却彻底改变。明显尖瘦的下巴，满是血污的胸口和额头糊得乱七八糟但一眼看出是王杰希手艺的绷带，短短数日，他的少天到底经历了什么？

万幸的是，伪装依旧完美，就连双方通讯时，也没有忘记变声。

像现在这样就好，不要认出我。能够在生命的最后一秒看着你，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

眸光温柔地抚摸总会让他心痒的发顶，轻吻那双明亮如昔的眼睛，最后化为一个清风般的拥抱。

抱歉，你的实习证明我没办法签字了。

又一次骗了你，我真是个坏人。

所以，忘记这个坏人吧。去追求原本属于你的，最为光明灿烂的生活。

 

 

—TBC—

我觉得，你们还是要对我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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