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不识

* 喻黄校园文《十二时》预售中：链接点我，打样点我，需要微信转账请私信

* 前文链接在本章末尾

================================

38．

 

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移动，原本承担了大多数运算任务的智能体却只能提供可有可无的帮助。原因无他，泽维尔老师的成果太过超前，智能体们只能通过已有的知识进行学习，对于一个陌生的、完全推翻现存知识结构的东西，他们学习起来并不比人类快很多。

半个小时后，第一枚炸弹被拆除。

“可以安排两人进去。”黄少天说。

“好的。”星舰的人答应着。

黄少天根本没时间抬头看看与自己对话的人长成什么样。他只知道他的名字叫做“索克萨尔”，是名联邦军人。他太忙了，脑子里都是代码与炸弹，根本没有余裕分出心神想一想如此重要的事情喻文州却没有出现的原因。

又是半个小时。

“下一个。”

“好的。”

控制中心与星舰配合无间，所有人都在为了同胞顺利回家而努力着。星舰上也是如此。没有争抢，没有吵闹，按照最先排好的顺序，依次进入逃生舱。

黄父黄母放弃了先行进入逃生舱的机会，躲在照不到的角落偷偷看着儿子在为了所有人的安危奋力工作。黄母看得热泪盈眶，小声地问黄父：“如果这次回去，小天想进入军队，你还会反对么？”

黄父摇摇头：“我只后悔没能给他更好的培养环境。”

黄母握住他的手：“我们会没事的。”

“都会没事的。”黄父答应着，眼睛看向驾驶位前的男人，暗含忧虑。

 

“已经连续工作五个小时了……”有人忧心忡忡地说，“技术部那边都开始倒班，黄先生一个人能顶住么？”

“顶不住也得顶。”

肖时钦已经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震惊？担忧？心疼？都不够。他无法再将那声“小朋友”叫出口。黄少天展现出的勇气与毅力，坚韧与聪明，在军部诸人中都属罕见。这是一颗被遗落在沙滩的珍珠，是展翅欲飞的雏鹰，他终会获得属于自己的天地，达成常人不可想的成。可他同样会失去一些东西。

“让医生给他注射一针营养剂。”肖时钦低声说。

很快，医生赶到，正碰上黄少天询问星舰的降落时间。

“距星舰将坠毁还有三小时十二分种。”

三个小时……黄少天算了算，禁不住咬牙。不够，时间不够，按照现在的进度，最多开启十六个！

必须要提速。

他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营养剂被推入身体，他借机活动一下手指，第一次抬头看向大屏幕。只可惜，驾驶员正咋观察仪表情况，留给他的只有一个乱糟糟的头顶。

没时间多想，正准备再度开始。注射完毕的医生忽然惊呼起来：“你的手指留血了！”

黄少天恍然低头，发现键盘上早已是血迹斑斑。先前被徐蓬控制时，为了解开绳索，他用额头撞向尖锐工具。为了准确接住下落的刀刃，十根手指早被划出纵横交错的伤口。原本这些都已经在来时处理过，只是长时间的使用手指，伤口再次崩裂，鲜血淋漓。可他并不觉得痛，也没有任何动作受阻的感觉，因此直接拒绝医生为他包扎的请求：“这点血又死不了人。”人命关天，那有什么时间处理伤口！

黄少天在衣服上抹了抹，重新将手放回键盘，开始下一个拆解炸弹的进程。

 

王杰希风尘仆仆归来，在元帅面前站定汇报：“已派人拦截到徐蓬返回基地星的飞船，双方发生交火，徐蓬所在的飞船爆炸，无一人生还。”

没抓到活口确实遗憾，但成功阻止“自由者”一大科技力量回归，也算是功劳一件。王杰希表情轻松地找到肖时钦，问道：“小朋友呢？”

肖时钦放下手里的工作指给他看：“喏。”

越看，表情越凝重：“是不是进度不太好？”

“进度可喜。”肖时钦语气平平，“三个小时后就能将所有滞留人员送进逃生舱，在接近大气层时释放。”

“这是好事啊。”王杰希不明白。

“但是有人回不来了。”

王杰希怔住，难以接受地望向屏幕中的人，如同数九寒天往头顶浇了一桶冰水，身心俱冷。

 

“第十六个完成！”

黄少天欢呼一声，扫了一眼屏幕一角的倒计时。很好，还有时间！

与星舰的通讯连接突然中断，控制中心频频发去重建请求，一时并没有被接受。

喻文州关掉通讯，转头看向准备离开的黄家父母，将酝酿已久的内容说出口，

黄母一一记下，保证会转达给黄少天。黄父犹豫一瞬，问道：“您说的那位喻先生，他和小天是什么关系？”

喻文州惊讶于黄父的敏锐程度，或许黄少天在这一点上就是遗传于他。他想了想，说：“他是个满嘴谎言的Alpha，另外有一句‘对不起’要托您带给黄少天。”

“他为什么不自己说？”黄母有些不高兴地问，“既然欺骗了小天，就应该当面道歉，居然还要托您……”

喻文州道：“大概是，无颜面对他吧。”

“只不过，我恐怕无法带话，只好拜托您二位。祝您平安回家。”

黄父深深鞠躬：“是我们连累了您。”

喻文州摇头：“快走吧。”

 

控制中心与星舰的通讯恢复，喻文州沉声道：“所有滞留人员与俘虏均已进入逃生舱，逃生系统准备完毕。”

黄少天大声道：“别担心，最后一个马上就能完成了！”

喻文州道了声谢，而后道：“星舰航向已校准，确认降落地点无误，继续手动驾驶。”

这句话没能传入黄少天的耳朵，他太过专注，以至于自主隔绝了周围所有声音。

如果他能听到这句话，就不会让最后的时间浪费在拆解炸弹上。他会选择多看他一眼，再多看一眼。

 

万事并没有如果。

特战队全体出动，赶赴逃生舱的预计掉落地点。大批军队行动起来，开始向星舰的坠毁地区汇聚。

肖时钦离开控制中心，奔向家属集中的地方，着手安抚家属情绪，准备后续抚恤工作。

医疗队已就位，急救设施准备完毕。

元帅在他人的搀扶下站起，注视着屏幕中最后的画面。在场的知情人纷纷脱帽。

白鹇通过监听频道听到一切，喻宅中五个家用机器人同时停止工作，齐聚花园，仰望着天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机尾云。

黄少天依旧在与最后一个炸弹较劲。快了，就快了。

倒计时在一点点减少。

 

“成功了！快去逃生舱！时间还来得及！”

偌大的控制中心，除去机器运行的声响，只有黄少天如释重负的声音回荡着。他疑惑地望向神情凝重的众人，又看向屏幕：“你怎么还不去？”

直到此刻，星舰中的人才真正与他对视。一张陌生的脸庞映到黄少天眼中，他确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却被那一瞬碰触的眸光击中内心，猛然意识到什么。

“喻——”

 

倒计时走到了尽头。

画面戛然而止。

未能出口的名字消散在空气中，满是鲜血的指尖犹自颤抖，一滴眼泪从赤红的眼睛倏尔滑落。

心脏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从没有想过，心痛可以直接将人杀死。

空气中的微尘仿佛静止，断掉的通讯中，一条新的请求被接入。

“报告控制中心，已目测到星舰坠毁画面，正在传输。”

黑掉的屏幕再次亮起。

在漫漫无尽的黄沙中，一艘星舰裹挟着火光直坠而下。火焰腾空而起，巨大的蘑菇云缓缓生成，声波与气浪姗姗来迟，却依旧撼天动地。

在被火光染红的视野中，他终于理解了白鹇的那句“您只是自以为理解他”。

短短数日，他看到了鲜血淋漓的战场，看到了泪水交织的悲痛，看到了无数意难平的妥协。不再是电影中华丽绚烂的轰炸、授勋时的欢喜交加、和躲藏在安全堡垒后的自以为是，他终于看到掩映在重重欢呼与荣耀背后的苦难与伤痛，也终于明白了“军人”二字需要扛起的重量。

他看懂了那日喻文州大海般波涛汹涌又压抑沉默的眸光。原来那人始终知道，他一直是生在温室的花朵，自以为经历的风吹雨打其实是系统调控下的换气与灌溉。

所以喻文州是那样突兀又决绝的撕开一切，让他痛苦，让他死心，让他能够继续曾经无知无畏亦无忧无怖的生活。

若不是这一连串的意外，他真的会按照铺好的道路走下去，从此天各一方。

现在，从指缝中滴落的鲜血教会他成长。他长大了，也明白了这段感情中最需要的“理解”代表什么。他们终于可以站在同一高度，你的隐瞒我都懂，我的难言你也赞同。他们可以相互独立又缠绕共生。尽管站在不同的道路上，可目标，永远是同一方向。

我不用加入计划也可以成为你的后盾，你也不必担忧被隔离在外的我会胡思乱想。

现在我已经准备好了与你共度的人生，可是喻文州，你在哪里呀？

……喻哥，是我杀了你吗？

 

—TBC—

 

 比较长的作者有话说：

写到这里终于可以叨叨一下为什么文州当初会选择直接和天天坦白而不是继续隐瞒温水煮青蛙。不只是出于爱与尊重，按当时的情况，天天一开始就算加入计划，他能不能坚持下来也很难讲。如果他参军只是为了爱情，那么在得到之后呢，是不是失去了目标。曾经的天天只能看到军人的光鲜之处，憧憬着军校。之前他口中的理解大概是：我知道你是为国家工作所以隐瞒我，没事工作更重要。至于这个重要性是怎么体现的，他不懂也无法想象。就是一种干巴巴的国家为大。

文州的本意是希望他能平静的生活，如果没有发生这些事，属于两个世界的人如果强行融合，文州身上的责任让他不能随便抛弃，那么只能是天天来改变自己，这个过程会有多痛苦。天天不能真正理解的话，对他，实在是太不公平了。真正的成长都是和着血泪往下吞，哪有什么轻松愉快的呢。

就像做学生的很难想象老师的难处，被保护者也不会知道挡在身前的人受过多少伤。这个故事里，文州交给天天的是来之不易的信任，而天天给他的，则是理解与成长。

叨叨完毕，语无伦次。

信心啊信心=w=

前文链接：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