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不识

99）

无论东区还是西区，白塔采用的都是同一种构造。白色建筑高耸入云，站在底部仰望，有种大厦将倾的压迫感，若不是标注在墙体外延的醒目标识，喻文州还以为回到了RY0100。

厚厚积雪在阳光下反射着令人炫目的光，黄少天不舒服地揉了揉眼睛，小声嘀咕：“怎么都不用除雪剂的……”

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意思向喻文州索吻，只好按压左手臂的手环注射抑制剂，对人工合成的味道万般挑剔。喻文州瞧见他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朝人靠近一些，利用精神触梢将信息传递过去。

“等会给你。”

两人只靠近一瞬，而后若无其事地拉开距离，前来接待他们的哨兵没发觉异常，照例宣读紧急避难人员公告，三个人皆是心不在焉地听着，目光有意无意扫过视野范围内的建筑物，各自盘算着撤退路线。

与群山密林环绕的Y1塔不同，S3紧邻海岸线，登塔便能眺望无尽大海，空气中更是隐隐有海腥味道。张佳乐明显有点不适应，接连注射两次抑制剂后，眉心仍旧拧成疙瘩。

喻文州侧耳倾听隐约海浪声，状似无意地和接待哨兵聊天：“临海真的不错，夏天还可以在沙滩上晒太阳。”

那哨兵立马笑了，没心没肺地说：“哪有什么沙滩，都是一个套一个的礁石岩洞，人钻进去就要迷路的。”

“作为哨兵还能迷路，那也太废了。”黄少天故意凑上前来。

哨兵对向导有天生好感，但对同属一类的黄少天则明显排斥，闻言不悦地说：“你要是进去也会迷路。”

“我可是B级哨兵，迷路？不存在的。”黄少天故意说。

被派来的哨兵也是个B级，此刻更不愿在向导面前失了面子，硬是顶着对方故意释放的信息素压力反驳：“我们塔每年都有失踪的哨兵，A级也不少，难道你比他们还厉害么？有本事就去试试，光说不练假把式。”

喻文州含笑不语，像是没听出两人之间的战火。黄少天顺势道：“下去就下去，谁怕谁。你跟我说从哪儿去？”

哨兵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张佳乐立刻眯着眼睛看去，果然发现一条掩藏在礁石间的粗糙小路，尽头隐没在黑漆漆的岩洞之中。那洞口仿佛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巨兽，匍匐在海岸边缘，悬崖之下便是一浪接一浪的海潮，海水倒灌入洞口，冲击石壁，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奇怪声响。

黄少天作势要走，哨兵这才意识到这些不是自家人，按照规定不能随意走动，赶紧把人叫回来。黄少天还是一副不情愿的样子，由喻文州哄了好一阵才缓了脸色，像是放弃了探洞的打算。哨兵悄悄松一口气，领着三人向白塔通道走去，在他的背后，喻文州与黄少天交换了一个眼神。

接下来黄少天不再开口，只有喻文州和哨兵低声交流的声音飘进耳朵。聊的都是些寻常事情，喻文州表现得完全像一个刚刚觉醒的向导，看什么都新奇，都要问一问。哨兵自然乐得在向导面前展示自己，介绍起白塔滔滔不绝，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知道的通通告诉喻文州。黄少天越听越觉得不自在，原本晃晃悠悠的步子变了，好像脚底下有什么十恶不赦的邪崇似的，鞋底磨得地板瑟瑟发抖，一双眼睛直冒火，咬牙切齿地看着和喻文州咬耳朵的哨兵。

张佳乐瞧着好笑，故意朝他挑眉：开不开心？

黄少天一撇嘴，手指借着身体遮挡，做了个掐死的手势。

张佳乐立刻把视线从喻文州转到哨兵身上，来回晃了两圈，像是在问：你要掐死哪个？

还没等黄少天有所表示，前面的喻文州心有灵犀地一回头，朝人安抚地眨眨眼，在精神域里好好抚慰了一把吃醋的某位哨兵。张佳乐看见黄少天的目光恍惚一瞬，随即恢复正常，再看，走路的样子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状态。

张佳乐哑然失笑，无奈摇头，心想：他这位敢在首席头上拔毛的混大胆终于有了克制的人，对外还是一头威风凛凛的狼，一转身，就成了尾巴摇成风车的金毛。反差之大，非亲眼所见难以想象。

这一路三人没有过多交流，他们清楚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暴露在监控之下。喻文州嘴上不断刺探S3的相关信息，心里思考着如何偷偷潜入礁石之下，蓝雨与霸图的人赶来后怎样安排，白塔面临的危机是否安然度过……零零种种搅在心头，前路裹在浓雾之中，一颗心始终不安悬着，令他不免烦躁。

向导的情绪变化对哨兵影响十分明显，黄少天第一个察觉他的不对劲，强行岔开话题。被打扰的哨兵面露不悦，顾忌着首席的安排无法翻脸，索性闭口不言，直接把人带进房间。

“你们暂时就住在这里，等首席有时间了会和你们见面的。”他硬梆梆地说，“对外通讯只能用本塔的通讯路径，否则会触发警报，被当成潜入者抓起来的。”

喻文州向他道谢。

门一关，房间内的空气好似瞬间凝滞。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站起。

—TBC—

不知不觉居然写到了99章，给自己一个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