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不识

59）

 

手环最后的位置信息在一片深山之中，山谷内情况不明，飞行器无法贸然降落，只能将蓝雨一行人放在山谷外的空地。出舱前，众人自觉清点装备，魏琛望着山中能见度极差的雾气皱眉，权衡良久，对郑轩说：“这次你和小卢留在这里待命，等十个小时，收不到消息就叫增援。”

 

郑轩面露为难：“没有向导，会很困难。”

 

“里面情况不知是什么样，不一定能护着你。”魏琛实话实说。

 

郑轩点头：“我明白，你们要小心。”

 

地形图是有，山谷并非只有一条路，分头行动势在必行。魏琛点着人头：“李远和宋晓路线a，景熙和少天路线b，我走剩下那条。”

 

“队长。”黄少天出声打断，“我走c，你去b吧。”

 

魏琛一愣，道：“任务重要，别闹脾气。”

 

黄少天摇头：“我不是非要自己行动，只是老大你有段时间没出任务，而且隔离审查挺受罪的，还是有人照应着好。不是嫌你老了，我在很认真的分析情势。”

 

宋晓也说：“是啊队长，黄少说的挺有道理的。”

 

“成吧，你一个人小心。”魏琛也不矫情，撸了把黄少天的头发，一脸的老怀安慰，“臭小子总算长大了。”

 

说完，大手一挥：“保持联系，立刻出发。”

 

“是！”

 

山中的雾气确实不同寻常，能见度一度让黄少天也很苦恼，但最令人难以忍受的还是爆表的湿度，似乎每一次呼吸都像往肺中灌水。黄少天淌着草艰难前行，时不时就要停下来检查地图。坐标地点在山谷深处，距他还有段距离，手环中传来徐景熙和宋晓汇报位置的声音，黄少天扶着树干缓了缓，对自己急剧下降的体力感到疑惑。

 

又是闷头前行近一个小时，郑轩忽然加入通讯：“队长，天气预报说三个小时后有暴雨，你们要注意雷暴。”

 

黄少天抬头望天，透过浓浓白雾，隐约可见滚滚黑云从西边天空压过。他暗骂了句倒霉，认命加快脚步，不料却被突兀横在地上的东西绊了一跤。

 

“什么玩意儿？”

 

他弯腰去捡，发现是一支打空了的抑制剂，哨兵专用，针筒上还印着RE0100的标志。他一边将情况汇报给魏琛，一边四下查看，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被掩埋的篝火痕迹。

 

生过火，打过抑制剂，说明RE0100的这支小队曾在此处过夜——鉴于哨兵极脆弱的精神状况，一般白塔并不会让他们在野外过夜。黄少天仔细翻找附近草丛，很快便发现了一些被人踩踏过的痕迹。

 

这些痕迹向山谷深处延伸，他循着痕迹加速向前，在目的坐标不远处发现了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手臂上的手环显示，这是一名哨兵。

 

黄少天把人翻过身，发现这名哨兵体表无伤，但死前似乎经历过巨大的痛苦，表情极度狰狞，只看一眼便觉得心惊。

 

将情况如实上报，魏琛说他们正在向这个方向赶来，黄少天则选择继续沿着痕迹探查。

 

越向山谷内部走，白雾越是浓重，他不得不经常停下休息。尽管直觉这白雾不同寻常，但空气检测却没发现毒性，似乎只是单纯的山雾。这一路，他又发现四具尸体，均与第一具相似，死相可怖却无明显外伤。

 

黄少天觉得右眼眼皮开始不安分地跳动，他已经身处坐标所在地，却仍未发现向导的身影。这里的雾气已经让他无法看清三米之外的景象，他不敢贸然前进，只能在原地等待魏琛到来。

 

就在刚刚坐下之时，头顶炸开一道响雷，山风忽起，白雾被吹散，露出此处的嶙峋山石。黄少天环顾四周，没能找到避雨的地方，只好从背包中取出一个收尸袋，拆开后套到脑袋上。

 

他拍拍身边的尸体：“抱歉朋友，这袋子该是给你的，但……我临时借用一下应该没事吧。大方点，分享是种美德。”

 

雷声不断，乌沉沉的天空压得极低，仿佛下一秒就是狂风骤雨。

 

黄少天在呼啸山风中眯着眼睛，余光刚刚捕捉到一处草丛不自然的摆动，逆着风向，好似匍匐着什么东西。

 

放下收尸袋，武器上膛，一点点向草丛靠近。神经高度戒备，然而视线却被风吹得无法集中，不断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扑到脸上。黄少天吐出不小心吃进去的草屑，枪管轻轻挑开草丛——

 

“咔擦。”

 

身后忽然传来踩断树枝的声音，黄少天收枪拔剑，冰雨锋刃反射着森寒的光。试图偷袭他的人影动作迟缓得好像一个普通人，被吓得一个踉跄，仰面摔到在草丛中。黄少天倾身上前，剑锋直刺而下！

 

只有不到三厘米，剑尖堪堪停住，接着，便是剧烈的颤抖！

 

黄少天一把揪住身下人的衣领，剑身转了方向架在他的脖颈处，咬牙切齿道：“喻、文、州。”

 

喻文州紧抿着嘴唇，一手握上剑锋，黄少天急速抽剑，惊慌大喊：“你干什么！”

 

他抽得太快，在那人掌心留下一道细细血线，鲜血缓缓渗出，混着浓郁的牵牛花香。黄少天一下子窒住，拼命压制本能，揪着衣领的指骨因太过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音。

 

初见人时的惊喜被焦虑代替，喻文州眉头紧锁，挣出一只手扣住黄少天手腕，嘴巴开开合合，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的口型——

 

“跟我走！”

 

没等黄少天问为什么，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山风夹杂着淋漓血肉扑到他身上，喻文州翻身而起，动作不甚协调，但仍死死握着他手腕。

 

黄少天被人拉着向某处跑去，踉踉跄跄间回头望了眼爆炸处，正是那名哨兵尸体所在的地方。

 

回过头，是喻文州全力奔跑的侧脸，眉尾沾了一星血渍。他瘦削很多，奔跑的动作很奇怪，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有熟悉的气息。

 

他有许许多多的话要问，有成山成海的愤怒与怨气要倾泻，可是这一刻，仅仅是一方侧脸，便让一切翻滚的情绪平静下来，千言万语汇聚在喉间，只结成一句话——

 

“我想你了。”

 

 

—TBC—

抱歉抱歉，太激动了导致突然卡文。求看在重逢的份上夸夸我⁄(⁄ ⁄•⁄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