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不识

61）

 

出山洞前，喻文州低头看了眼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

 

这场雨下得极凶，天空黑云密布，明明只是下午三点，却昏暗得像夜晚。他扣上特制防毒面罩，戴好夜视仪，最后拉上兜帽，便跑进雨中。

 

得益于对山谷地形的熟悉，灵活地避开较大的障碍物，径直朝其余四具尸体的所在地前进。这一次行动，蜂鸟一共派了连同他在内的四个人过来，剩下三名都是哨兵，在无法调动精神触梢的情况下，劣势太过明显，只能尽量避免碰面。

 

他回头瞥了眼方才发生爆炸的地方——天知道当他看到黄少天坐在尸体旁时有多担心！尸体附近有伪装的监控电子眼，五枚炸弹的启动按钮分别握在他们四人手中，尽管已经被他提前通过程序修改为延时爆炸。但当“外来者”按下按钮的刹那，他的心跳差点停止！

 

夺取身体控制权其实是件非常难受的事情，就像在一具冻了至少十年的身体内醒来，肌肉关节严重萎缩，完全不听指挥。瘫痪的人复健有多困难，而他每一次苏醒都要经受一遍。

 

感觉协调性已经恢复大半，喻文州再一次提速，肺部开始有了灼烧感。遥遥的，他看到几个光点。

 

是蓝雨的队员！

 

他精神一振，正要上前，旁侧却被拦了一把。一个隔着面罩的含混声音穿透雨声：“喻文州，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喻文州当即不再盯着光点，转身面对藏在一块岩石下的人，比了个手势。

 

“你已经解决了？”那人声音里满含惊喜，“那个自称剑客的家伙？”

 

在兜帽的遮掩下，喻文州毫不掩饰眼中的反感。他并不出声，朝光点处遥遥一指。那人像是已经习惯他的不苟言笑，解释道：“有两个人在，前面的三号已经炸过，雨太大影响效果。这个等雨势小点再说。”

 

喻文州点头。

 

男人看他还在雨中淋着，自觉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个身位：“进来躲躲雨，你要是生病了，蜂鸟先生要生气的。”

 

喻文州没搭理他，心里盘算着如何才能稳妥离开。男人专心致志地看着屏幕中电子眼传来的画面，他手中正握着启动按钮，保险模式已经开启，只要轻轻一按，那围坐在尸体附近的两人便会瞬时丢掉性命。

 

他扯了扯脸上的防毒面罩——这东西戴久了总会有脸皮都要被割掉的错觉——喻文州眼底闪过一线灵光，他记得背包里还有一支空的注射器。他朝男人打了几个手势，借着检查毒素释放装置的借口，走到男人看不见的地方，脱下左手手套。

 

随意找一块锋利的石头割破掌心，大雨迅速稀释逸散的信息素，喻文州找了个空瓶装了不少自己的血，又用注射器抽取装置卡槽内的神经毒素，混合到血液里面。

 

如此高浓度的毒素，一旦进入人体，效果可以说立竿见影。

 

他将东西收好，故意搞出些不小的动静，惹得男人起身过来查看，刚巧看到他满手的血。

 

哨兵的眼一下子直了——不知道为什么，喻文州的信息素味道对哨兵特别有吸引力，基地内从刚觉醒的新人到久经沙场的老兵，无人不对他的信息素感兴趣。眼下这么一摊，被雨水冲刷流入山石中，简直是暴殄天物。

 

他舔了舔嘴唇，无法克制地深吸一口气，鼻尖突然被浓郁的信息素包裹。

 

喻文州递给他一个小瓶，装了半瓶血，示意他不要浪费。

 

哨兵吞了一口唾液，他告诉自己随意饮用向导的鲜血是被禁止的——但是，受伤流出的血，不喝白不喝。

 

他拍拍喻文州的肩膀，将自己的医疗包扔给他包扎伤口，自己背过身后，深深嗅着这一小瓶鲜血，仰头一饮而尽！

 

从未享用过的美味掩盖了神经毒素的味道，鲜血入喉的瞬间，毒素迅速进入循环系统。他还来不及发觉身体的异样，大脑便在毒素攻击下失去思考能力，没了意识。

 

喻文州拖着尸体一样的哨兵回到山洞，把启动按钮拨回保险状态，又将自己来过的痕迹一一清除，转身朝光点处走去。

 

雷暴似乎影响了通讯系统，魏琛联系不上黄少天，又碍于大雨无法前行，正是焦急时刻，却发现不远处的山石处多了一个身影。徐景熙条件反射地开了一枪，擦着石头射入黑暗中。那人影不见了，大约是躲在石头后面，魏琛朝徐景熙示意，两人包抄向那处靠近。

 

雨势滂沱，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哗哗雨声中，传来不甚清晰的敲击石块的声音。

 

两短一长。

 

魏琛下意识止住脚步，他对这个节奏太熟悉了，每次与前辈见面，总要对这个暗号。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徐景熙已经绕到石头后面，枪口牢牢对准意图偷袭的人：“不许动——咦？！喻、喻文州？”

 

喻文州高举双手，缓缓站起身，面朝惊讶不已的魏琛。

 

惊讶之后，魏琛将枪口对着他，哑声问：“文州，到底是怎么回事？”

 

喻文州没法解释，他指指两人的眼睛，将手中的解毒剂摊开。魏琛问：“这是什么？为什么不说话？”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黄少天那样信任他，魏琛已经给了他解释的机会，但他无法出声，只好缓缓倒退几步，敲了敲山壁上的一处凹槽。

 

魏琛眯眼看去，凹槽处一点十分微弱的红光闪烁。是电子眼！

 

抬手将监控打碎，崩起的石块割破喻文州的额头，血顺着侧脸向下流。魏琛示意徐景熙继续保持警惕，自己放下枪走到喻文州近处。

 

喻文州一直在无声地重复着一句话，直到现在，魏琛才看懂。

 

那是五个字：尸体有问题！

 

喻文州再指解毒剂，继续道：眼睛的解药。

 

魏琛将信将疑地接过。他察觉到山谷有问题，身体似乎有中毒反应，但没办法检查。喻文州此时出现，又送上解毒剂，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测。

 

徐景熙端着枪弱弱开口：“队长，我觉得文州不是敌人。”

 

喻文州正想点头，胸口蓦地一阵刺痛，是外来者即将苏醒的征兆。

 

没有时间了。他不顾一切地靠近魏琛，凑在他耳边低声道：“这里是陷阱，快走！”

 

徐景熙见他突然接近魏琛，咬牙朝不太要命的位置开了一枪，正中喻文州的手臂！

 

血花爆开，一出声，那处刺痛更加明显，喻文州拼命压抑着身体内的另一个人格，捂着手臂后退至雨雾中。

 

“少天很安全，带蓝雨走！”

 

“队长！你没事吧！”

 

魏琛压下徐景熙的枪，看一眼喻文州逃离的背影，果断大吼一声：“听他的，走！”

 

 

—TBC—

如果有bug的话一定告诉我，蠢作者脑子一向不太好用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