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不识

109）

黄少天一阵恶寒，厌恶地移开视线：“Y1禁止人体实验。”

周肖摊了摊手：“那真可惜。”

接着，他从白大褂的口袋中拿出一支绿莹莹的试剂，像端详珠宝那样充满爱意地望着。“普通人注射催化剂可以成为哨兵或向导，如果一个已经觉醒的人再次注射，是不是就能二次觉醒，获得更大的能力？”他微笑着看过来，手搭在哨兵的肩头，“我想你们已经体验过它的美好了。”

黄少天和张佳乐惊讶地对视一眼。周肖说得没错，眼前的哨兵几乎已经跨出目前已知的实力极限，令人心生恐惧。哨兵天然崇尚力量，追随更为强大的人——白塔的首席就是从这样的对战中一路厮杀过来的。如果他手中的试剂真的可以实现二次觉醒，那么，现有的世界秩序肯定要大乱，一场世界大战在所难免。

一时间，脑中思考过很多。他本能地排斥太过超前的存在，忍不住问：“这种药难道没有副作用吗？我可不信这世界上有这么好的事。”

周肖愣怔一瞬，立马恢复正常，“副作用也是有的，有好处自然也要付出代价嘛。”

“什么代价？”黄少天执着地追问。

“这可是机密问题，要等到签订合作协议之后再告诉你。”周肖避而不谈。

黄少天冷笑：“那恐怕是个很大的代价才行——抱歉，我是一个有家的人，不喜欢冒险。不如你去问问别人。”

随着“别人”二字一出，周肖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张佳乐身上。张佳乐抱着伤残的手，心中暗骂，嘴上逞强道：“我也是有家的人。”

见黄少天立刻不分场合地八卦起来，硬着头皮说：“我会有家的，马上，很快了。”

黄少天拖着长长的“噢”看他：“提前恭喜你啊大兄弟。”

生死之际，两人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来。周肖可是沉不住气了，一摆手让等候的哨兵拎小鸡似的一手一个，拖着向外走。“麻烦两位闭嘴吧。反正你们也不是管事的人。”他说，弯腰钻过门洞，“我会和你们的首席对话的。”

黄少天心说就苏沐秋那个破脾气，恐怕听不完一句话就把你打飞了。不死心地问：“为什么一定要来Y1？”

周肖翻了个白眼，深感落实基础教育迫在眉睫：“我要换东家，也得找一个本身技术水平差不太多的吧？怎么，你还打算让我白手起家，精准扶贫？”

黄少天无话可说，原来科学怪人也不是一心沉浸科学不问世事，两手不沾阳春水的人。只可惜受制于人，满腔感慨尽数化为无奈，单手背到身后，拆出衣袖的金属扣子，用尖锐的一端刺在指腹，扎得鲜血淋漓。张佳乐嗅到血腥味，诧异地看来，被他做出的噤声手势提醒，默默转回头去。

周肖可能一个待久了实验室，染上了自言自语的毛病。一行人大摇大摆离开，途中碰见的人纷纷视而不见，只当他又拿到了新的实验对象。有熟识的人还上来打趣他的好待遇，抒发一下自己的怀才不遇。周肖对着他们喋喋不休，对外人则一脸冷漠，说话语气与张新杰如出一辙，让人不得不怀疑他们共同的老师芬利教授就喜欢这种少言寡语，看起来特别严于律己的学生。

“呵呵。芬利才是最伪善的人，嘴上说着禁止人体实验，却对我的实验结果赞不绝口，真是又当又立。”

“哦对了，顺便一说，芬利也是守夜人。就连你们号称‘铁桶’的Y1，也不是干净的。”周肖狡黠一笑，“这个消息算友情赠送，不如再好好考虑一下咱们的合作。”

手指传来痛感时，喻文州正躲在一处狭小的拐角，刚刚身体各处经受的剧烈疼痛让他几乎无法行走。在体表无伤的状态下，切实感受到胸骨被人一掌击飞，全身骨骼好似被碾压过的痛苦。这是少天在战斗中的感受啊，也算并肩战斗了吧。他靠着墙想。

“周肖？哨兵催化剂？被擒？合作？”

一连串的陌生词语让人恍惚，定了定神，果断改变计划，不再考虑进入岩洞。他需要去找蓝雨众人汇合，只有借助集体的力量，才有可能救出黄少天和张佳乐。后备的霸图也在路上，两队人马相互配合，当初能将他从蜂鸟的基地救出，在如今的S3，全身而退应该不是问题。

打定主意，释放精神触梢，成功令一名匆匆跑过的哨兵停下来查看。

喻文州靠在墙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哨兵不假思索把人抱起，转身往医疗中心跑去。在经过一个无人的弯角时，怀中向导突然出声：“等等……”

不知怎么的，哨兵突然无法控制四肢。他眼睁睁地看着刚才濒死的向导从他怀中跳下，笑眯眯的，对他举起手刀。

将哨兵身上有用的装备收刮一空，整装出发。运用母亲教授的隐藏气息的技巧，混入一群跑动调岗的哨兵而无人发觉，成功逃出牢笼似的白塔。外面的空气依旧干净清冽，头顶层云密布，恐怕不久之后还有一场大雪。

这或许是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试图掩盖这片斑驳大地上的黑暗角落。无数与他有着相同经历的人再没有睁开眼，他们被弃尸荒野，雪花做坟，鲜血为碑，永不为人知。而他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污脏不堪的存在全部翻出来，暴露在天光之下。

为自己，为少天，为所有想要好好生活的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