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不识

28）

照看这个词可以有很多解读，毫无疑问的，喻文州选了自己最喜欢的那种方式。

黄少天一进射击室，惯常站的位置边多了个人，随手一抬，似乎连瞄准都不需要，飞快射空了一整个弹夹。显示屏当即报出成绩，全都正中靶心。

饶是黄少天对他有诸多挑剔，这时也不得不赞上一句“好枪法”。

喻文州摘了耳罩，“无意”中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人，微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头顶又翘起一小缕头发。他手痒，扔了枪走到人身边，强迫症似的把头发压下去。黄少天没躲，有点不耐烦地说：“干什么啊。”

不是疑问的语气，大概就是想表达一下被突然触碰的不满。

喻文州赶紧顺毛：“头发翘起来了，昨晚是不是没擦干就睡了？感冒了怎么办。”

被他一问，黄少天还真的回想了下睡前做过的事，洗澡，看训练报告，接收新的训练计划，躺床上跟精神体吵了会儿嘴，最后没熬住还是让它“破门而出”，溜达到对门过夜去了，气得他倒头就睡，一觉到天明。

……似乎还真得没顾上擦干头发。

“你管那么多……”他没什么底气地反驳，“哨兵并不会这么容易感冒。”

“凡事有个万一。”

黄少天挪开视线，冷不丁又瞧见自己那没出息的精神体，占了射击室颇大的一个沙发，头顶着一只扑棱来扑棱去的小鸟。

“哎，那是你的鸟吧。”

喻文州怎么听都觉得这话有点歧义，反观说话的人一脸正直，好像自己污者见污似的。他咳了一声，应道：“是，这几天长大了。”不再是灰扑扑的雏鸟模样，头跟个乒乓球似的圆，身后一对剪刀尾，背覆宝蓝色羽毛，好看是好看，就是感觉没什么战斗力。

黄少天不以为然：“要什么战斗力，向导保护好自己就是了，打仗的时候又不需要你们冲锋。说起来，这个什么尖尾雨燕好像飞得挺快的吧，感觉会很适合逃跑，不错不错。”

喻文州没接话，有意引着黄少天走到射击台前。“来这里不是要练练？”他将自己用过的耳罩给黄少天带上，自己随手拿了副新的，又把枪组好，“不如陪我开个对战模式？”

黄少天好多天没摸枪，自己也是手痒，一听这建议立马同意了，大言不惭地说：“你别嫌我吹牛，跟你讲，比射击，白塔还没有能赢过我的。”

喻文州笑：“我听说，每年射击榜的第一是轮回的周泽楷队长。”

“他作弊！他是用双枪的！”黄少天说，“比我多一个手呢！”

“哦，原来是这样。”喻文州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由衷地夸他，“你真厉害。”

“你知道就好。”

不用再枯燥地打靶子，对战模式一开，三维图像立刻布满整件房间。黄少天点了随机地图，结果随机出热带雨林。他想赶紧换掉，谁知道这系统读条速度快极了，眨眼间整座雨林拔地而起，特有的闷热潮湿感立刻拢住二人。作为哨兵的黄少天尤其受不了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要闷得喘不过气了。

地图出现的瞬间，对战模式已经开始了，黄少天却喊：“喻文州，你先等等，让我打个抑制剂！”

喻文州无语。他刚找好藏身地点，一听到黄少天要注射抑制剂，心里那个难受，想说我就在这儿呢，什么抑制剂能比得过我？可他又不敢贸然现身，照李远的话说，他绝对能在喊着停战的时候冷不丁给你一枪爆头，还要故作深沉地说上一句“兵不厌诈”。

喻文州不暴露自己的位置，黄少天也不傻，喊完那句立刻换了地方，藏在一处灌木丛中按了抑制剂按钮，手环立刻刺出两个极小的针头，人工合成的信息素被快速注入到手臂中。

黄少天咂咂嘴，好像回味一样，低声嘟囔：“糟心了，都不如他好吃。”

他还带着耳罩，上头残留了点喻文州的信息素，好像有人端了盘山珍海味放在饿了三天的人面前，勾人的要命。就这种情况下，他还不忘叨叨几句：“哎喻文州，你说你信息素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三天两头的换味道？”

他说着话，一边不断移动位置，耳罩中传来乱七八糟干扰人注意力的声音——为了尽可能地模仿真实战场，研发组的人真的很是丧心病狂了。当然，这点噪音对他来说还是小菜一碟。

而喻文州自打进了地图，一直保持着沉默，黄少天以他绝佳的耳力分辨出草木晃动的沙沙声，他一面向声源处迂回靠近，一面胡乱找话题聊天：“昨天还是前天来着，有个普通区的哨兵跟我打听你，要你的通讯码。”

对方依旧沉默着，黄少天正打算继续，精神世界里忽然传来一句回答：“你给他了？”

黄少天立刻停住脚步：“你入侵我？！”

“没成功呢，还在真正的精神屏障外头。所以，给他了吗？”

“没有。”黄少天也不出声了，专注和他精神交流。这就是哨兵的瘸腿之处，他们虽然有强大的精神力，可只能用来给自己造屏障抵抗外界影响，不像向导，他们可以利用精神力入侵别人，控制思想，或者，寻找踪迹。

大意了！

喻文州的精神力一直很低，叶修给他的训练课效果一般，往往到了末期黄少天自己出现疏漏时，他才能成功一两次，谁知道这人今天突然大爆发，让自己暴露了个底朝天。

轻微的破空声被他从耳罩内的噪声里剥离出来，黄少天猛地矮身躲过，身后树干上出现一个小小的弹孔，硝烟味扑鼻而来。“你还真是大胆，居然敢用仿真子弹。”黄少天庆幸自己躲过一劫，仿真子弹往往在哨兵之间的对抗中出现，能够最大程度地模拟真正的枪伤，但不会造成致命后果。哨兵的恢复能力强，伤了养几天也就好了，可喻文州一个向导，他怎么敢——

“你不要命了！”黄少天大吼，“就不怕我误伤了你！”

“你舍得吗？”

身后忽然传来真正的声音，黄少天还没回头，整个人就落到一个敞开的怀抱中。喻文州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握枪抵在他下巴处，稍稍用了力，让他不得不向后仰头。他心中大惊：“不可能，我怎么没发现你！”

他们两人几乎脸贴着脸，喻文州笑的活像只大尾巴狼。他故意向人眨眨眼睛，一瞬间，黄少天感觉到翻倍的闷热与潮湿，耳罩内的噪声大得差点把他震聋。精神世界里，属于喻文州的触梢遍地都是，深深扎入精神屏障中，而那堵围墙已然四分五裂。喻文州慢条斯理地从他体内抽出一根精神触手，绕着人的脖颈缠了个圈。

“五感被压制了……”黄少天更是难以置信：“你居然从一开始就给我下了暗示。”

—TBC—

emmmmmmmm要去熊猫基地吸熊猫啦（发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