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哨向】《天寒日暖》44
44）
“火种都点燃了？”
男人的声音像含了一口铁砂，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被重重摩擦过，粗粝得令人生厌。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太阳已经落山，仅在西方天际留有一线光晕。房间开始变得昏暗，感光灯无声亮起，却在光线闪烁的刹那，被一只白皙的手掐断。
那双皓白的腕子好像能够发光，手的主人慢条斯理地整整袖子，将惹人艳羡的双手藏于宽大的袖子中，只露出一截葱白的指尖。
“都好了。”听声音有点像个女人，但身形却像男人一样高大挺拔。他的脸隐在阴影中，一缕未束好的发滑落鬓角，更给这人添了一分雌雄莫辨的美，“等了许多年，终于可以开始了。”
男人转过身，一双招子幽幽发光，简直像某些夜行动物，“你转告先生，我这边不会出差错。”
另一人轻笑了声，如水波般荡漾远去。他拣了张看起来最舒服的椅子坐下，双脚自觉翘在宽大办公桌上，双手交握放在腹部，缓缓说道：“先生派我过来，本来就是为帮助您，自然不会让您出差错。”
男人对他的放肆已经习以为常，客气地说：“计划开始后，恐怕会有很多需要麻烦你的地方。”
“挺好的，我懒了这么久，是时候活动活动筋骨了。”
“蜂鸟盛名在外，我很放心。”
“过奖过奖。”话锋一转，他又道：“可爱的小白鼠大约要等急了，我得回去为它读上几个睡前故事。”
“只要别把自己催眠了就好。”
“这点小事还不用您担心。”那人将散发绾至耳后，露出同样线条柔和的侧脸，“倒是您的小家伙，恐怕要逃出笼子了。”
男人哈哈大笑，尖锐而冷酷：“只管让他逃，小笼子外面还有大笼子，他早就被锁死了。”
背对他的人不悦地扯扯嘴角，随手在墙上一拂，被掐灭的光源登时亮起，由暗渐亮，照出两张异曲同工的残酷笑容。
而这一切都与黄少天无关，他正坐在白塔顶层的天台边缘，大咧咧地摇晃着小腿，手边倒着几瓶合成啤酒，是专门针对哨兵的无酒精饮品。
张佳乐站在一步远的地方，夜风将头发吹成肆意形状。他同样拿着一罐啤酒，单手拉开封口。
“大晚上的不睡觉，你拉我到这儿来干吗？”
“看风景啊。”黄少天说，“天气这么好，我来教你认认星座。”
“得了吧，你那脸上写得明明白白的，装什么。”
“你心里知道就好了，做什么要说出来。我难得失眠一次，你作为兄弟，不该为我排忧解难？”
张佳乐友情提示：“前两天，食堂，噩梦。”
黄少天撇撇嘴，泄力一样向后一趟，后脑枕着手掌，眼底落了浩瀚星河。
“我觉得自己要完。”他说。
“你每天都走在要完的路上，不必谦虚。”
苍茫星空，群星依照轨迹运行，他想起王杰希拍过的星轨，一条又一条银色弧线交缠，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是极致的规则之美。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挺守规矩的人——”
“黄少天，你是发烧烧坏脑子了吗？”
“别打岔，让我说完。”黄少天看也不看，随后向后甩出一个空罐子，精准命中目标，“刚刚说到哪儿了？哦，守规矩。我知道你想说训练的时候我从来都不是按套路出牌，但那也仅限和人打架的时候吧。其他时间，我是说正常活动的时间，你什么时候见我惹事过？”
张佳乐认真回忆了下，惊恐地发现，还真的没有！
“好吧，我勉强同意你说的……一部分。”
“喻文州才是最不守规矩的人，他这样的人进到白塔，真是要命。”
张佳乐脑门上打了一整排问号。Excuse me？你认真的？论守规矩，张新杰排了第一，喻文州绝对能站上第二名的领奖台。
“他的心有反骨，别看每天温温和和，跟谁说话都挂着笑，从来不和人红脸。其实啊，心里根本没把人看进去。人和风景，对他来说没什么不同。”黄少天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长长叹气，“你们都被假象蒙蔽，被骗了，这人是真的坏。”
“有吗？”张佳乐嘀咕一声，“我觉得喻文州挺好的。再说了，你怎么知道他没把人看进去？你又不是他。”
黄少天在心底暗叹一声，我当然知道啊，因为那家伙一双眼睛里就塞了我一个人，满满当当，其他谁也进不去。
张佳乐仰头喝完啤酒，将易拉罐在手心团搓一阵，团成个小球，瞄准夜色中的树林，奋力抛了过去。
几息后，夜色被群鸟撕破，鸟鸣声久久不散，在树林上空盘旋。
他挺满意，收回视线瞥了眼黄少天，发现这人还真的看星星看上瘾了。“喂，”他用脚尖踢踢人，“你到底把我叫出来想说什么，就只有关于喻文州性格的剖析？”
天台风大，他站不住，索性和黄少天并排躺下。远离城市喧嚣，这里的夜空澄澈美丽，数不清的星子点缀在锦缎一般的天空上，人造卫星的光点在群星中快速划过，像流星一样。
黄少天看得眼睛发酸，总有想流泪的冲动。他抽出一支手掌盖住眼，闷声说：“我心烦。”
“黄烦烦，平常都是别人烦你，现在终于是风水轮流转。”
沉默片刻，张佳乐妥协：“好吧，你在烦什么？”
“烦自己。”
张佳乐震惊：“你终于良心发现了？！”
黄少天紧闭嘴巴。
烦自己，为什么明知道他是那样坏的一个人，却还是忍不住靠近；烦自己，面对那双足以溺毙人的双眸，却总是舍不得移开视线；烦自己，明明那人还没说过喜欢，他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沦陷。
真的是，烦死了。
—TBC—
朋友们，不为今晚的发展喝一杯吗？
开始写点梗了，过两天发。ps，谢谢大家的生日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