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不识

43）

 

副作用来势汹汹，喻文州在床上躺了十天，四肢才渐渐恢复力量。这期间魏琛来过一趟，站在床尾双手抄兜，目光凝重。

 

喻文州坐直身体，问道：“队长，有什么问题吗？”

 

魏琛看着他，片刻，幽幽叹口气：“文州，这事本来也不该我来说，但前辈让我照看你，我不能眼看着你往悬崖边走。”

 

喻文州表示不解。魏琛拖了张椅子坐下，指指窗外。

 

顺着手指的方向，遥遥望见黄少天正勾着张佳乐的脖子，两人有说有笑。外面阳光正好，树荫漏下无数光斑，铺在那人柔软卷翘的发上。好像察觉到这边的视线，黄少天仰起头，眯着眼睛向上看去。他身姿挺拔，被作战服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领口处解了一个扣子，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还有一小截闪烁银光。

 

尽管知道外面的人看不到，喻文州还是不自觉地扬起笑容。

 

魏琛兀自开口：“小天是个好孩子，你也是，哨兵和向导之间的信息素吸引再正常不过，之前你们……我本来也不想说什么。但是，吸引归吸引，一定要点到为止，不要重蹈前辈的覆辙。”

 

“为什么要用‘重蹈覆辙’这个词。”喻文州皱眉，“父亲和母亲从来没对他们的决定后悔过，始终恩爱如初。”

 

“那是你没看过他们之前吃了多少苦！”魏琛激动地说，“文州，我不是在吓唬你。哨兵和向导，悲剧太多了。信息素没你们想的那么简单，结合热发作时，理智根本不会存在！而等你发现时，一切就太晚了！”

 

“但是，白塔有药和……”

 

魏琛做个“别说了”的手势打断，苦笑着说：“我知道劝不住你，也劝不动小天。我只是提醒你，千万别让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喻文州明白魏琛是为他好，听完后郑重点头：“我知道。”

 

说完，再转头看向窗外，已经是空无一人，只余灿烂阳光。

 

出院那天，喻文州见到了苏沐秋。活的，不是全息投影。

 

比起开会时的满面倦色，现在的他根本就是活力太多。认认真真把人打量一圈，摸着下巴评估道：“嗯，看起来是个好苗子，老魏眼光不错。”

 

“黄少天呢，你出院都不来接人？”苏沐秋东张西望了一阵，好像很失望似的，“开会时那么维护你，还以为你们关系不错。”

 

确实不错。他在心里默默回答。就是前两天惹恼了人，恐怕一时半会不肯露面。

 

“身体恢复得怎么样？”

 

喻文州握了握拳，说：“没什么影响了。”

 

“那就好。有个任务要给你。”苏沐秋说。

 

喻文州看了眼四周，问：“我自己的任务？”

 

“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黄少天跟你一起，明天早上七点，三号机库，具体内容到时候再说。”说完，苏沐秋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喻文州一面往蓝雨走，一面找出黄少天的通讯码，又怕那人赌气不接，只敢发了条文字信息。

 

『明天一起出任务？』

 

隔了会，回复只有一个字：『嗯。』

 

『我会努力不拖后腿的。』

 

喜悦撑满胸膛，连步伐都轻快起来。他只顾着低头编辑文字，连撞上了人也没注意。被撞的人“哎哟”一声，换回他的注意力。

 

“抱歉抱歉。”喻文州伸手把人拉起来，“没受伤吧？”

 

那人是个向导，手心捧了只奶猫，看样子刚刚觉醒不久。

 

“我没事。”他声音很小，又一直低着头，嫩白的皮肤渐渐变成粉色，好像很害羞的样子，“你是之前新来的向导吗？叫喻文州的那个？”

 

喻文州笑笑：“是我。”

 

向导飞快地抬头看他一眼，又迅速低头，声音又细又小：“我叫庄淮，是普通区的向导。”

 

喻文州望着他的奶猫，想起自己那只活蹦乱跳的雨燕，两天不见，八成又跑去和少天的跳羚厮混了。奶猫一直闭着眼睛，身体微微发抖，庄淮不停安抚着它，却也成效甚微。

 

“是刚孵化吗？”喻文州问。

 

庄淮说：“嗯，算是吧。”

 

“看起来情况不太好，要不要送去医疗中心看一看？”

 

庄淮点头：“我正打算过去呢。”

 

说完，他便一溜烟跑了。喻文州目送他离开，隐约觉得这背影好像有点眼熟，仔细想想，又不确定了。手环闪着提示灯，显示有一条未读信息。点开一看，是十分具有黄少天风格的回复：『你知道就好，真拖后腿的话，我是不会管你的。』

 

一回大厅，宋晓朝他丢来一个作战背包：“黄少亲自给准备的，你看看还需要添什么。”

 

喻文州接过背包，打开翻了翻，发现里面的东西都很实用。思忖片刻，他说：“再给我几支抑制剂吧。”

 

“要那个干什么？”宋晓一头雾水，不过还是从低温柜中拿了三支，“向导需要用抑制剂的情况很少的。”

 

喻文州看看他手中的向导抑制剂，摇头：“要哨兵的。”

 

宋晓眼珠一转，笑了：“原来是给黄少准备的啊。他给你装背包，你替他拿抑制剂，你们两个真会玩。”

 

喻文州只是笑，将抑制剂妥帖装到最保险的地方。回了房间，却不打算休息，躺了十天，他对床已经有了心理阴影。去浴室彻底清洗一番后，搁在桌面的平板忽然震动一下。他一边擦头发一边点亮屏幕，发现通讯码邮箱多了封未知邮件，发件人不知用什么技术屏蔽掉，正文也只有短短几行字：“末日之火已经燃起，黑暗中的旅人，就快要重掌光明。”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喻文州皱着眉，腹诽白塔的防火墙看起来很一般，连个垃圾软件都不能拦截。他动动手指，将邮件拖进垃圾箱。

 

此时此刻，满心满眼里都是对明日的期待。那将是他第一次真正出任务，没有监视，没有试探，只有并肩作战的战友——那个放在心尖上的人——怎能不叫人激动不已。

 

 

—TBC—

今天生日，用更新祝自己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