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黄】《十二时》20
[20]
高二的文理分班，黄少天和喻文州由之前隔着一张课桌，变为相隔一堵墙。心里再不情愿，分班结果张贴在楼门口公示栏上，下头挤着一堆黑压压的人头，在令人窒息的闷热中，体验了一把心脏跳楼机的刺激。
黄少天费劲地挤出人群，一脸郁郁，往树荫底下一蹲，那股子委屈劲儿把整个人浇得湿透，平日神采奕奕翘着的头发也是垂头耷脑的，软趴趴塌在头顶，要是有嘴巴，保准五米外都能听到它在唉声叹气。
蹲的姿势太过豪放，惹来众人注目，喻文州拿着两罐冰镇雪碧，远远瞧见树底下蹲了个委屈巴巴的哈巴狗，心里挺不是滋味，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跟前，捏着易拉罐贴上他的侧脸。
黄少天被冰得一激灵，仰着头看他，眼角刚好落了个圆圆的光斑。他微微眯起眼，拉开雪碧，“咕咚”灌了一大口。
冰镇饮料从口腔流到胃，所到之处，毛孔尽数张开。喻文州和他并排蹲下，甜味饮料不能像酒精一样麻痹神经，但至少可以带来聊胜于无的满足感。
“……看完了？”
“嗯。”
喝空的易拉罐被泄愤似的捏扁，瞄着不远处的垃圾桶，抛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
只是结果不尽如人意，易拉罐磕在垃圾箱的边缘，借力弹开，滚出几米远。
斟酌片刻，喻文州谨慎地安慰：“只是隔壁，并没有离很远。”
“……嗯。”
他叹了口气，内心焦躁不已，身边的人低头戳弄着砖缝中长长的蚂蚁队列，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这下真的束手无策，默默陪蹲。树荫不大，半边身子晒着太阳，时间一长，白皙皮肤开始发红。喻文州还没觉得有什么，黄少天先一步把人拉起，完全拖进树荫，宣告妥协。
“好了，我没事了，去教室搬桌子吧。”
喻文州小心地看他。
黄少天无奈：“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吧。我就是有点……那什么，又不可能跑去教务处让人改班级，郁闷郁闷就好了。真的。”
喻文州轻声问：“放学还一起走么？”
“当然啊，你可别想甩掉我！”黄少天瞪他一眼，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走走走，赶紧搬教室，从四楼到三楼，好像差别不怎么大。”
书本已经提前运回家里，只剩空了桌肚的课桌和椅子，黄少天把椅子摞到桌面，轻轻松松搬起，一口气运到新教室，直接摆到第一排。
喻文州收拾好自己那边，从后门出来，一打眼就看到黄少天的桌子，有点吃惊。“不是说最讨厌第一排了么，总是要吃粉笔灰。”他问道。
黄少天心说当然是为了离你近一点，不过这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没这个胆子说出口，只好随便拿了个高二要好好学习的借口做挡箭牌，换来喻文州欣慰一笑，开玩笑地说：“那我年级第一的宝座可要被你抢走了。”
“紧不紧张？害不害怕？”
“特别紧张，特别害怕。”
黄少天仰天大笑，末了，用力拍了拍喻文州的肩膀，认真地看着他说：“以后没有我罩着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被拍的肩膀莫名变得沉甸甸的，喻文州笑着点头，应了声“好”。
新班级中，只有郑轩一个老同学，曾经的隔壁班王杰希成了新班长，黄少天从来只叫“老王”“王杰希”“王大眼”，直到毕业，硬是没能从他口中撬出“班长”两个字。
倒是对着隔壁喻文州叫得亲切，一口一个“班长”，公然叛投敌班。
尤其在高二的运动会上，在全校师生的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和人一起拿了男子3000米的并列第一！
王杰希不死心地去问裁判员，后者表示十分无辜：冲线的计时靠的是裁判员肉眼分辨，三个在场裁判一致认为两人同时撞线，并列第一无误。
这一次黄少天没有被人背去医务室，整个人呈大字型摊在草坪上，急促地呼吸。剧烈运动产生的多巴胺让他无比兴奋，想带着一身热汗扑进喻文州的怀抱，在他耳边大声说“喜欢”，在几千双眼睛下拥抱接吻，向世人昭告他们的亲密关系。
他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不愿离开，脸上落下一片阴影。眯着眼睛向上看去，视线从运动T恤领口露出的小半截锁骨缓缓上移，扫过修长脖颈和下颌，沿着高挺鼻梁对上那双黑沉眼睛，一瞬间，勇气喷薄而出，仗着周遭人声鼎沸，他放肆地大喊：“班长，你好帅啊！”
喻文州伸手停在他上方，“有多帅？”
黄少天握住，借力站起，装作体力不支的样子撞进他怀中，角度没掌握好，鼻梁磕到了凸起的肩胛骨，撞得一阵鼻酸。
他捂着鼻子，眼睛无意识地溢出点点泪花，嘴巴在手掌下弯出灿烂笑容，“特别帅，特别特别帅。”
“有这——么——特别！”
奋力张开双臂，比出一个极其夸张的距离，好像还不能完整表达内心的真实想法。
喻文州的笑容永远是克制含蓄的，此刻，却控制不住嘴角的弧度，仿佛被那双臂膀一起拉开，笑得肆意。
奉班级之命前来接人的王杰希莫名嗅到狗粮的味道，十分不解风情地打破了两个人的小世界。“黄少天你傻笑什么，还不赶紧回看台休息去！”吼完，笑眯眯地看向喻文州：“今天运动会结束后，我们打算去KTV唱歌，都是学生会的一帮人，忙了好久也要放松下。你去不去？”
或许是看出他想问什么，紧接着补上一句“黄少天也去”，便换来那人的点头应允。
王杰希松一口气，想起学妹的殷殷嘱托，心中默念抱歉。为了学生会的发展大计，只能辛苦喻文州同志发挥美貌皮相的正确用处了。
—TBC—
老王：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