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不识

93）

耳机中，孙哲平的声音犹如一剂强心针注入身体。黄少天刚缓了口气，结果听到那人不疾不徐地说：“我已经接入全部监控系统，这栋楼的地下埋着数量不小的炸药，正好可以把这群疯了的哨兵一锅端掉。我已经开了火警报警，让楼里的其他人尽可能跑出去，你瞅准机会带喻文州冲出来，十五秒够不够？不够也没用，炸弹的初始设置就是这么长时间，你头顶的喷头放水的时候就行动，出去的通道我已经全部打开了。”

当着庄律的面，黄少天不能暴露孙哲平他们的存在，只能试图在精神域中与喻文州对话。他能感觉到这人已经竭尽全力，连回应他的余力都没有。在脑海中重复数遍后，一直毫无反应的人轻轻动了动手指。黄少天明白这是他的信号，拼命维持着面上表情，咬牙切齿道：“你要带他去哪里？”

庄律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更安全的地方。”

黄少天抬脚要跟，庄律见状，持枪的手晃了晃，警告他说：“别动啊小朋友，偷拿催化剂的事先不和你计较，你乖乖待在这里，才能保证他的安全。”

“等你们出了门，精神暗示会因为外物阻挡减弱，而我就会被这一群暴走的哨兵撕碎。”

“哈，还挺聪明的嘛。那你同不同意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呢？”

黄少天把迈出的脚收回来，视线扫过头顶的消防喷头，打定主意要拖延时间，最好能让这个阴阳怪气的男人接受炸药的洗礼。他想了想，问：“半年前我来这里拿骨石，你是故意露出马脚的？”

庄律正拖着喻文州往外走，动作缓慢，听到这句话停下来缓了缓，冷笑道：“那个愚蠢的计划可不是我的主意，蜂鸟想借机拐走这位小向导，妖言蛊惑先生同意暴露小红楼。呵呵，到最后还不是自食其果。”

眼珠一转，黄少天问：“你们一个两个都想带走他，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庄律离开的脚步又被拦住，大概出于研究人员的天性，亦或者对自己研究成果的极端自信，他耐心地解释道：“这个小朋友可了不起，他是第一位注射五号后存活下来的人——尤其是被人当做废物丢进垃圾桶以后。宋敬贺那个废物，给他试剂进行试验，浪费了那么多不说，唯一一个向导还被他丢了，呵……你可要好好护着偷到的五号，毕竟，它是要陪着你去见阎王爷的宝贝。”

黄少天心思飞转，短短一句话包藏了太多信息，与他们手中已知的内容连起来，差不多可以拼凑出缠绕在喻文州身上的种种谜团。他猜想，当初喻文州被抓去西区，当做人体实验的一员，先是接受了部分海马区的移植，然后又被注射刚刚研发出来的五号催化剂，却反常地进化为了一名向导。大约是经手了太多非法虐待，实验员检测后认为此人生命迹象消失，便将他丢进了处理实验废品的垃圾池——那个充满强酸的沼泽——将他泡成一堆白骨。幸运的是，他被偶然执行任务的白塔哨兵发现，及时送回塔中接受治疗，又因魏琛的缘故，安稳生活在了Y1白塔的保护之下。

人还活着，脑中多出的海马区向主体发出信号，被当时的实验员捕获，也让他们得知了喻文州的信息。在那些人看来，这是个绝佳的研究对象。无奈这人身处白塔保护，轻易无法逃离，只能选择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所以，就像瞌睡的人送来的枕头，一份来自朔方市的骨石报告送到了苏沐秋手中，而作为一个几乎没有危险的外派行动，就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需要锻炼的喻文州手上。

当他们两人进入朔方市以后，喻文州便彻底暴露在了这群人的眼下。跟踪、追捕、唤醒意识、最后杀死他自主离开，投入蜂鸟的“怀抱”。若不是喻文州的本体意识足够强悍，竟然能挣脱控制，不光保住了黄少天的命，还将实验基地暴露出去。大批资料泄露，迫使他们放弃完全成熟的三号，和有着明显缺点的四号，只能被迫启用还不稳定的五号催化剂。

而现在，黄少天感受着贴身收好的针剂，心中冷笑。很快，幕后主使就会发现，五号也不能用了。

这就是为什么喻文州一定要他只拿五号，只有这样，幕后之人才会在无可奈何之下选择重新启用四号。而四号有着无法回避的缺点，容易冲动，易于控制，暴走的哨兵固然杀伤力极大，可若控制得当，就会是一把插入敌人心脏的利剑。

心神一念间想通这些，再看庄律，黄少天竟生出一分可怜来。耳机里，孙哲平的声音明显变粗，仿佛正在与人缠斗：“宋敬贺是西区协会的副主席，他既然与催化剂有勾结，恐怕整个西区都撇不清干系。”

宋敬贺不会是第三方幕后主使，他作为有地位有资历的哨兵，考虑的只会是西区的利益，而能够调动一所医科大学的实验室为他进行催化剂实验，又通过骨石信息引诱白塔派出喻文州，还能将整个朔方市的安防系统进行修改……一个蜂鸟做不到这些，能做到这一切的——庄律口中的“先生”——那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僵立的哨兵开始松动，再看过去，庄律已经拖着人走到出口，黄少天绷起心神，专注的注视喻文州，耳朵里传来孙哲平的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现在！”

火警声自上而下，数个消防喷头同时疯狂旋转，水幕铺天盖地。庄律被突如其来的变化震到一愣，身体下意识躲避头顶流水。只一个喘息，黄少天已然来到他面前，一手掰住庄律的右手腕，狠狠一拧！

手枪打着旋飞出去，黄少天反身一脚，将庄律踹出数米远，狠狠砸在墙上。他单手搂着喻文州，飞快通过安全门，孙哲平恰到好处地将门落锁，那三十七位哨兵被隔在门后，碰撞声不断。一个人控制三十多个暴走哨兵近二十分钟，喻文州已经是强弩之末，此刻趴在黄少天怀中，出气多进气少，整张脸灰白一片，一扭头，又是一口淤血。

安全门挡不住这些哨兵对向导的渴望，见门已有松动之意，黄少天将人扛起，沿着来时的路飞快向外冲。十五秒的时间，决不能浪费在无谓的缠斗之上！

整栋实验楼已经空了，黄少天刚跑上一楼，脚底的地板开始震颤。这是爆炸的前兆。他心一横，将喻文州护在身前，一脚踹碎离他最近的窗口，火光以极快的速度吞噬掉追出来的哨兵，惨叫来不及出口便被爆炸掩盖，气浪呼啸而来，将一跃而出的两人无情掀飞！

—TBC—

抱歉抱歉，忙晕头了。这章理了一下鱼的经历，有bug的话评论里告诉我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