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不识

81）

 

整个朔方市最僻静的地方，非城北公墓莫属。这是块规划烂尾的公墓群，却价格高昂，鲜少有人选择这里作为最终安眠之处。汽车一路驶来，道路越来越破旧颠簸，人烟稀少如荒郊野岭。行至半路，喻文州将车子停下，有些犹豫。

 

“不如晚上过来？”黄少天提议道，“现在太扎眼了。顺便还能和张佳乐汇合。”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喻文州没有意见，两人掉头往进出城的检查站方向驶去。

 

等接到了人，已经是夜半时分。朔方市彻底戒严，张佳乐心有余悸地坐在后座，抚着胸口说：“吓死我了，差点被揪出来。”

 

喻文州说：“代码暂时可靠，不过也要注意不能暴露能力。”

 

“明白明白。”张佳乐满口答应。

 

这个时间的公墓比白天更加冷清阴森，偌大的墓园只有寥寥数盏地灯，遥远的天边有城市灯光，而这里，却是一片如浓墨般的黑暗。守墓人的房子也暗着，没有一点儿活人的气息，仿佛成了真正的死地。

 

三人不费吹灰之力翻进围墙，张佳乐搞定警报系统，黄少天为防万一朝守墓人的房间里投放了一枚小小的致幻剂，凭借两位哨兵绝佳的夜视能力，三人在弯弯曲曲的小路上，按照坐标所指示的方向，飞快行进。

 

墓园占地广阔，不知有多少年没人造访，许多墓碑已经倾倒，刻字变得模糊不清。坐标最终定位在一处大约有十座墓碑的小区域内，让三人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总不会要挖人家的坟吧？”黄少天搓了搓手，眉眼一弯，“这也太刺激了。”

 

喻文州有点头疼，虽说墓碑下的空间很可能存放了什么东西，但，亲手挖开这十位无辜人士的安眠所，心理压力颇大。他想着，喻川一贯稳重，不大会为了保存东西乱掘别人家的坟，要么东西藏在墓碑周围某处，要么，该是从墓碑本身做文章。

 

最能佐证这一观点的，是当代的定位技术已经十分先进，误差不过毫米级，就算是民用，也能保持在二十厘米内。而放眼望去，这里每一座墓碑之间至少有一米的间隔，如此定位不准实在说不过去。

 

喻文州打开手电，张佳乐和黄少天自觉退开几步，充作岗哨。十座墓碑五个一排，都是合葬墓，上头的描红已经斑驳脱落，他看了半晌，终于发现一些苗头。

 

合葬墓通常下葬时间有先有后，刻字的描红也是深浅不一，早些年的都已脱落，还留在墓碑上的，以喻父喻母的生日排列，刚好凑出一个地点的名字。

 

“横山路，冈田路，归处。”

 

黄少天在他说话的同时调出地图，横山路与冈田路确实有一个交叉口，但并没有叫做“归处”的地方。

 

“或许不是确切的名字，只是一个代指。我们得去了才知道。”张佳乐说。

 

等墓园彻底消失在身后，黄少天一边开车，一边说出心底的疑惑：“你们有没有觉得吗，我们这次来实在太过顺利了。”

 

无论是张伯的剖白，还是银行地库的资料，再有这几乎没怎么动脑就拿到的各种信息，每一个节点处都象征性地布置一些障碍，让他们解决困难的同时毫无防备地循着某条已经规划好的路线在走。

 

喻文州亦有同感：“从基地出来那天开始，一切都太过风平浪静。蜂鸟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他竟没有任何报复之举，西区也好，还是隐藏的第三方也好，他们好像在等着什么。”

 

“等什么？等我们把当年真相翻出来，再搞一次大混战？”

 

张佳乐脱口而出时还面带戏谑，话音未落，他收敛了神色，车内玻璃窗映出前面两人同样凝重的表情，禁不住一阵胆寒,“卧槽，不会真给我说中了吧。”

 

良久，喻文州苦笑一声：“想必两位首席也想到了这层，所以才派你过来支援我们。”

 

张佳乐噎了一下：“那啥……我一个人也顶不住枪管大炮啊。”

 

深夜的十字路口，只剩黄灯规律闪烁，喻文州站在路灯下，微眯着眼睛看向正对他的建筑。

 

黄少天从左边过来，摊开手：“没找到。”

 

右边赶回的张佳乐是一模一样的动作：“毛也没有。”

 

喻文州挑了挑眉毛，半笑不笑地道：“我大概找到了。”

 

“在哪儿？”

 

手指向正前方一点，循着看过去，一盏冷光灯照亮门前的小小的门牌标志。张佳乐半张着嘴，喃喃道：“不会吧……”

 

黄少天接口：“这个笑话太冷了……”

 

喻文州则一脸无辜：“还挺好笑的，不是吗？”

 

“并没有。”两人异口同声回答。

 

推门而入时，黄少天满脑子怪诞之感，腹诽喻文州传自他老爸的奇怪笑点——怎么“归处”就能代表公共厕所了？

 

“一块钱一人，门口刷卡。”

 

一个干瘪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黄少天握紧藏在背后的冰雨，与张佳乐换了个眼色，两人分别守在喻文州身前。

 

与张伯相比，这位老人显得更加佝偻。他颤巍巍地拉开房门，对上喻文州等人的视线，冷冷道：“不交钱，概不接待。”

 

末了，还补上一句：“哨兵向导也不行。”

 

黄少天神色一凛，冰雨悍然击出，剑尖直指最脆弱的脖颈。他速度极快，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而那老人竟是临危不动，轻轻巧巧一个侧身，便躲过了这杀意满满的一击。张佳乐紧随而至，并手为刀朝老人劈去！

 

喻文州忙道不好，黄少天与他心意相通，出手瞬间便知不会把人置于死地。可他从未与张佳乐合作过，唯恐一个错手，线索再断。

 

房间空间狭小，不待阻止，那两人已经近在咫尺。老人仍是目光淡淡，手中拐杖向上一挑，看似轻巧无比，却正中张佳乐空挡，后者急忙扭转身体，只这毫秒之间，之前优势荡然无存。

 

拐杖落地，老人说话带了些粗喘。他满意地看了两人一眼，叹：“后生可畏。”

 

直到此时，喻文州才捕捉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抑制剂味道。他震惊地看向老人，精神触梢接收到陌生的气息。

 

“您是……哨兵？！”

 

 

—TBC—

开始喜闻乐见的人物大起底。刚刚看了下总字数，居然快写到18w了，佩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