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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哲平,这三个字在近两年几乎成为白塔的禁忌,连同被迫解散的百花战队一起,被众人刻意封存在记忆最深处。
那时候的白塔还有九支特殊小队,百花位列其中,队长是孙哲平,而张佳乐,则是副队。但谁能料到,一次平平无奇的外出任务,竟然让百花近乎全军覆没。那场大火烧得太猛,火舌高高卷入半空,将黑夜映成白昼。张佳乐重伤,侥幸逃出,而队长孙哲平,至今杳无音讯。
甚至,连一具炭化的遗体也没有。
大火最终被归为队长决策失误下的意外,百花解散,幸存队员被拆分归入其他战队,对孙哲平的搜救,在持续了整整一年半后无功而返。
不是意外,张佳乐一直坚信,是白塔出现了间谍,导致他们的行动泄露。不然,他们不会在宿营前喝下混了药的抑制剂,致使大火烧起来时,竟没有一个人有力气跑出火海!
而他——
张佳乐痛苦地闭上眼,孙哲平的怒吼犹在耳畔,火舌卷上衣物,皮肤被炙烤的疼痛,烟雾充斥口腔的窒息,地狱的使者仿佛已在眼前。但那双手——颤抖、虚弱的手,却牢牢握住他的腕子,奋力将他丢出火势最大的宿营区!
他的脚下累着数具白骨,耳边是不甘的呼号。那是队友,是伙伴,是与他共同分享喜怒哀乐的百花!
所有的证据被熊熊燃烧的大火付之一炬,全塔上下过筛子一般的审查没有任何结果。当苏沐秋宣布百花解散的刹那,崩了近两年的弦断了。他固执地相信那人不会丢下百花不顾,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拍着自己的肩膀,对他说:“有我在,百花就不会倒。”
翻越万水千山,看过无数日升月落,终于,让他抓到了黎明前的一线曙光。
黄少天冲动下撞翻了椅子:“孙哲平?你确定?”
“当然,我确定。”张佳乐将纸片划到跟前,指着角落处不起眼的红色印章痕迹,反倒平静下来,“这个是我刚任副队长时自己刻的印章,拿来给他随身带的记事本每页敲了一个,除了我和他,没人知道。你们知道,那家伙总改不了用纸笔记录的习惯……”
其余三人都听出了他的未尽之意,一个本该葬身火海的人,贴身携带的笔记本怎么可能留存?那纸又不是特质,怎么可能比人体防火。
这样一来,新的问题摆到他们面前:失踪的孙哲平怎么会和喻文州有交集?难道他也是蜂鸟安排的卧底之一?如果不是,为什么快三年时间,他从来没有联系过白塔,从来没有送回哪怕一丁点自己还活着的消息?
张佳乐抿了抿唇:“我相信他,黄少天有多相信喻文州,我就有多相信孙哲平。”
苏沐秋嘀咕一句:“我们还没开始怀疑呢。”
话是这样说,他的神色却明显缓和了。叶修苦笑一声,道:“说实话,白塔出任何一个间谍,我都觉得很痛心。”
显然,如果孙哲平不是卧底,那么当年的大火肯定就不是“意外”,还有真正的卧底潜伏在人群之中。这可比两个明面上的“间谍”要危险多了。
将纸片内容扫描入库,叶修找了个密封袋装起来:“等会送去鉴定一下,和笔迹鉴定一起。这件事要保密,提高警惕,我怕他们还有后招。”
这样的共识并不会让人感觉愉快,黄少天和张佳乐一起离开,皆是心事重重,愁眉苦脸的样子如出一辙,倒真像一对难兄难弟。
难兄张佳乐说:“这次真的要感谢你家喻文州。”
难弟一个激灵,差点把自己绊倒,结结巴巴地说:“怎、怎么就我家了……什么我家你家的……”
张佳乐瞥他一眼,戏谑道:“难道不是你家的,还是我家的?”
“……”
黄少天紧闭嘴巴,眼珠转了一圈,忽然觉得这句“你家喻文州”听起来非常舒服,就像夏日里灌了一大瓶冰镇饮料一般,整个胸膛被冰凉的舒爽侵染。他又自得起来,连日的阴郁一扫而空,走路的步子都迈得更大了。
张佳乐对这人变脸般的神情变化目瞪口呆,心说爱情果然让人智力低下——成功将一个个位数智商的人变成了负数。
整整一天过去,医疗中心依旧乱成菜市场,蓝雨的四位伤员被团团围住,宋晓情况最严重,清创之后的上半身简直没一处能看,止血剂愈合剂不要钱似的招呼上去,也只是堪堪维持。
相比之下,这四人的眼睛才是重中之重。从未见过的神经毒素让医生们既兴奋又糟心,针管中残留的解毒剂早被送进机器跑数据,所有人争分夺秒,只想在病情恶化前仿制出来。
魏琛包了眼坐在角落,听到黄少天靠近的脚步声,偏了偏头:“说完了?”
“嗯。”
“那就好。不用担心我,你回去休息吧。”
“不了。”黄少天摇摇头,“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在这里陪你们。顺便问点事。”
魏琛问:“想问什么?”
“队长,你知道‘蜂鸟’吗?”
魏琛一愣,片刻后道:“他很神秘,是黑市有名的杀手,常年高居黑榜第一——无论是要杀他的,还是想让他杀别人的。据说,蜂鸟已经结合了,却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控制了他的向导,没有人见过,也不知道被藏在了哪里。他一向单打独斗,金钱至上,没什么善恶观。”
“不过,有传言,十年前的那场战斗,蜂鸟也有份。”
黄少天神情一凛,肃然道:“队长,十年的大战,到底有什么猫腻?”
魏琛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拍拍他的脑袋。眼睛虽然被包住了,但黄少天觉得,总有一股满含悲悯与无奈的目光,沉甸甸压在了他的身上。
—TBC—
真的就快见面了,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