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不识

63）

 

信号屏蔽一直到走出山谷范围才消失，飞行器降落后，医疗组迅速带走了负伤的蓝雨队员，连同那两支已经打空的注射器。

 

苏沐秋严正神色，问道：“见到喻文州了？”

 

黄少天略显疲惫地点头：“他说那些符号是坐标，让AI换个破解方向吧。”

 

苏沐秋答应着，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白塔总会议室。偌大的房间，只有叶修一人。

 

“不开全体会议？”黄少天问，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喻文州的现状公告天下，好让那些重度疑心病患者醒醒脑子。

 

叶修摆摆手，说：“你先给我们俩透个底，人越多越不好解释。”

 

他一想也对，白塔也不是全部一条心，总有人出于这样那样的考虑，对喻文州、乃至对蓝雨持反对意见。眼下最重要的，是取得两位首席的信任。

 

喻文州给他的纸片被妥帖放在内袋，拿出时那带着他的体温。黄少天将纸片平平整整展开，推到叶修与苏沐秋面前。

 

“你能确定是本人写的吗？”

 

“当然。”黄少天点头，“蓝雨还有几份他的笔记，可以做笔迹鉴定。”

 

叶修将重点一一挑出，发现喻文州的这套说辞完全可以自圆其说，唯一的疑惑点在于——那位“外来者”是怎么进入并控制他的身体的。

 

“不是人格分裂，他的精神图景很正常。”叶修凝视着虚空中的一点，声音低沉，不知是说给另两人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即便诱导剂有问题，也无法做到一次性修改如此多的记忆，还修得天衣无缝、毫无破绽。但，不是人格分裂的话，还能是什么？另一个人格如此完备，应该也不是催眠能做到的。”

 

黄少天听他说着，反复回忆残留在他体内的那块碎片，缓缓说道：“我感觉，像是一个人的记忆覆盖到了他原本的记忆上。就像一张纸的正反两面，或许诱导剂的作用就是让你只能看正面，隐藏了反面内容。”

 

“如果是这种前提的话，说明喻文州体内每一个记忆碎片上都附着有另一个人的记忆，人格起源与记忆，越完备的记忆就能催生出越完整的人格。倒是可以解释喻文州体内不受本体控制的外来人格了。”

 

“我有一个疑问。”苏沐秋说，“这些记忆是怎么进入他的大脑的？要知道这可不是几段回忆的灌注，一个人从生来长到现在，留存的记忆可以用浩如烟海来形容，现有的催眠、或者记忆灌注技术是达不到要求的。”

 

正说着，会议室外传来进入请求，空地上立刻多出一个站在门外的身影。

 

“张佳乐？他怎么过来了。”

 

张佳乐进了房间，将两叠纸质材料分别交给苏沐秋和叶修——多年来的技术发展已经让世界彻底进入无纸化时代，只有极其重要的文件、需要留存的档案才会有选择的打印纸质版。显然，打印文件的人认为其中的内容非常重要。

 

“副队让我来的，医疗中心太忙，他走不开。”

 

张佳乐口中的“副队”自然是张新杰。黄少天愣神的功夫，眼皮底下忽然多了一份材料，是叶修递来的。他茫然不解地接过，看着上头密密麻麻的医学术语一阵头大。

 

张佳乐清清嗓子，显然而见，副队没指望别人能看懂。“我原样复述一下我们副队的意思。”他说着，翻开资料中的一份核磁共振图，“这是当初给喻文州做身体检查时留存的资料，请注意看他的大脑海马区部分——哦，就是画了红圈的地方——那里有明显畸形。最开始，我们以为是血管瘤一类，并做了造影，结果显示一切正常，加上喻文州并没有收到畸形部分的影响，所以只是简单记录在案。最近，一位同事在复核有关喻文州的资料时重新找到了这个，并提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想法。他认为，畸形部分不是自身形成的，而是被人强行植入了一部分海马区，这或许能解释喻文州身负两个人记忆的事情。”

 

张佳乐一口气背完，长长喘了一声，接着播放了临时录下的一段视频。

 

视频，一名医疗组的成员正色道：“众所周知，海马区与人体近期主要记忆有关，喻文州或许是被人硬塞了一部分不属于他的记忆，通过经年累月的排异与融合后，这部分已经成为了他自身的一份子，相当于同时有两个海马区在工作，它们共同作用下所产生的记忆可能会发生变化。”

 

黄少天按了暂停：“我觉得不对，两个海马区都在他体内，接受的应该是同样的神经刺激，不该产生两种记忆的。”

 

叶修示意继续播放，那人又说道：“值得注意的是，被植入的海马区并不完整，只有大约三分之一大小，如果我们大胆猜测一下，另外三分之二是否还存在于人世？被分开的海马区有没有可能建立某种联系？是否被影响到喻文州的记忆碎片？”

 

“就像我的智脑上插了一个外接存储器，还是带着病毒的那种？”张佳乐插了一句。

 

叶修一敲桌子：“差不多。”

 

黄少天一阵恍惚，慢慢整理思路。如果喻文州早早的接受了移植手术，他的大脑就要源源不断地接受两个人的记忆——一个是本体控制下的记忆，形成记忆碎片与精神图景，另一个是“外来者”的记忆，通过植入大脑的海马区远程同步，由于没有身体控制权，所产生的新记忆只能依附于现有记忆碎片中，从而形成不同内容的正面两面。

 

“那么他的突然叛变，就是外来者的记忆已经强大到可以形成新人格，有人通过控制外来者的海马区来驱使新人格苏醒，从而获得喻文州的身体控制权。”

 

这个解释很合理，没有人提出异议。

 

就连旁听的张佳乐也没有。

 

事实上，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会议桌那张小小的纸片上。目光反反复复戳着纸面，像是要把它烧出一个窟窿来。

 

黄少天先发现了他的异样，问：“你怎么了？”

 

张佳乐指指那张纸，声音里满是颤抖：“那个……你是从哪儿来的？”

 

那没什么可隐瞒的，黄少天直截了当地说：“喻文州给我的。”

 

张佳乐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红着眼睛一字一句问：“你告诉我，为什么，孙哲平的记事本会出现在喻文州手里？”

 

 

—TBC—

希望我把鱼的情况说明白了……理论都是胡诌，看看就好，别当真啦~

过渡章大概会枯燥一些，但真的有很多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