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不识

34）

 

编辑好发送给老师的邮件，张新杰起身给自己倒咖啡，发现研究室的磨砂门外站了个人。

 

“来多久了？”他刷手环开门，示意外头的人进来坐。黄少天没和他客气，进门直扑工作台，目标明确。

 

“老师还没有回复。”张新杰说，“他是个很守旧的人，一切学术联系都要使用邮箱，不接收任何实时通讯。”

 

黄少天动了动嘴唇，一副想骂人的样子，最后泄气地坐进椅子：“那个什么诱导剂，靠不靠谱？”

 

浓郁的咖啡香气充斥了整间研究室，黄少天忍不住皱眉，以手作扇在鼻子前扇了扇。

 

张新杰问：“需要我帮你调低嗅觉吗？”

 

“不了，这点程度还忍得住。”他嘴上这样说着，整个人却快被咖啡的味道搞疯了，过于香醇的味道山呼海啸一般将人包裹，从每一个毛孔拼命向内钻去，竖起的精神屏障被迫不断加厚。他开始怀念喻文州在身边的时候，那个人总会在刺激源到来前准备好一切，五感被人掌控却不觉得厌恶，甚至生出依赖。

 

这份依赖已在心底牢牢扎根，抽长的藤蔓缠绕整个心脏，形成牢不可破的枷锁，血肉在缝隙中搏动。笼子坚固而舒适，让人无意逃离。

 

张新杰是个十分耿直的人，听到不必帮忙，就真的再不理会。他反复检查苏沐秋传来的文件，巨大的虚拟屏幕上显示的是最先进的生理模拟系统，喻文州的每一分生理数据都记录其中，运算速度快的惊人。黄少天看不懂屏幕中的专业术语，但见右侧一排监测点都亮了绿灯，心中不免激动：“哎，张新杰，模拟的结果怎么样？”

 

“挺好。”他的语气有些古怪，眉关紧锁，不断为模拟过程输入更多苛刻条件。

 

黄少天稍稍松了口气，“既然是挺好，你干嘛还要板着一张臭脸。”

 

就是因为太好，所以才令人起疑。无论怎样的生理状态，无论哨兵向导，诱导剂都可以完美解决精神审查中必然会出现的精神损伤，而仅有的副作用，仅仅是令使用者肌肉松弛数小时。

 

完美的药剂，完美的结果，完美得不像现实。

 

张新杰谨慎回答：“在没有拿到老师的确切资料和样本之前，都不能掉以轻心。统计数据针对的是群体状况，一旦将目标缩小为个体，最终只有两个结果，100%或者0。”

 

黄少天本已亮起来的眼睛再次黯淡下去，他抠弄着桌沿，挫败地附和：“对，你说得对……”

 

被放在一边的个人智脑突然亮起，“叮”的一声提示后，AI的声音响起：“您有新的邮件，请查收。”

 

黄少天的动作比谁都快，噌的一下将智脑抱给张新杰，连连催促：“快快，看是不是你那老师回复了。”

 

张新杰同样激动，快速点开邮件，发现回复内容并不长。

 

“张师兄，您好，我是师弟周肖。芬利老师正在为一场学术报告做演讲，您的邮件内容他已知晓，由我代替老师为您发送M7诱导剂的相关资料（附件1-4），并附最近一次临床实验视频（附件5）。如有更多疑问，可以直接联系我，本人通讯码如下……”

 

来不及考虑，张新杰飞速下载附件，密密麻麻的实验数据图表看得黄少天头疼不已，在没被人赶出去前，很有眼色地离开了。

 

一出门，他便直奔隔离室而去。心中雀跃，自然步伐轻快，接通通讯时，喻文州还能听出声音里的喘息。不等他问，黄少天便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前天开会的时候，首席说有个白塔研发了一种诱导剂，可以降低精神审查对精神力的损伤。首席给了张新杰一些实验报告，刚刚，张新杰从他老师那里拿到了更详细的资料。哦对了，他还先用生理软件模拟了你的身体状况，结果我虽然看不懂，但都是一片绿灯，张新杰也说挺好的。反正，我觉得，那个诱导剂肯定有用。

 

“还有啊，叶修跟我保证亲自上场，苏沐橙做助手，张新杰全程监测，这可是咱们塔里最拔尖的几个向导，他们的水平……嗯，好吧，我还是勉强相信的，你也不用太担心。要是真出了麻烦，蓝雨也不会抛弃你的，真的，我保证！”

 

喻文州含笑说：“嗯，我相信你。”

 

他看着灰扑扑的墙壁，想象着黄少天一路狂奔而来就只为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的样子，心底更加柔软。不自觉的，嘴角的笑意更深一些。

 

黄少天隔着玻璃，知道喻文州看不见自己，却发现那道视线不偏不倚正落在身上。他伸出三根手指，在玻璃前晃晃：“喻文州，这是几？”

 

“嗯？”

 

“你看不见？”

 

喻文州失笑：“我当然看不见，面前是堵墙。”

 

黄少天狐疑地挪了挪身体，发现玻璃那面的人先是怔忪几瞬，逐渐面露犹疑，轻轻问：“少天？”

 

他闭紧嘴巴。

 

“是有事先走了？居然连声招呼也不打。”这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喻文州无奈笑笑，抬起一只手盖住眼睛，语气近乎叹息，“小坏蛋。”

 

心跳忽然漏掉一拍，继而疯狂地跃动，好像要从胸膛蹦出去，蹦到那人的手中，好叫他看看有多么激动。黄少天拼命捂着心口，声线不稳：“我……我在。”

 

喻文州一愣：“听到了？”

 

黄少天决定装傻：“什么？”

 

“没什么。”

 

那人说得干脆，好像真的信了他的说辞。黄少天眼睁睁看着喻文州上前两步，迟疑地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所在的位置：“是在这里吗？”

 

“你……你怎么知道？”

 

“只是感觉，看来我猜对了。”

 

黄少天却不觉得他是胡乱猜的。喻文州远离白塔教育或许不清楚，但这种即便被蒙蔽五感也能迅速找到别人位置的能力，他在教科书上看过，只有彻底结合过的哨兵向导才会拥有。想起大脑内那块让他暴动的碎片，隐隐有个按不住的念头，在脑中落了根。只是一块小小的碎片，竟然对双方有如此大的影响，简直难以置信。

 

还有，喻文州突破他的精神屏障时，总会比别人更轻松些，而那三个不堪回首的吻，更是发挥了远超教科书的作用时效。种种迹象表明，因为某些原因，他和喻文州已经进入了类结合的状态。

 

黄少天腾地红了脸。

 

 

—TBC—

拿到驾照啦，超开心，再也不是无证驾驶(///▽///)

想开车的手蠢蠢欲动，求推荐(⁎⁍̴̛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