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不识

我有一个小彩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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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哨向】《天寒日暖》25

25)

 

一个短暂的拥抱,令人眷恋的温度转瞬即逝。黄少天很快清醒过来,对于两人莫名缩短的距离很是茫然,他抓了抓头发,发梢映着冷光灯的光泽:“我是不是走神了?”

 

“可能是太累了。”喻文州脸上满是自责,状似无意地将手按在他肩膀,轻轻捏了捏,“明明你还在恢复期,我不该……”

 

黄少天还是不太适应这种客气到有点疏离的状态,他无所谓地说:“嗨,这也没什么,想当年我可是扛过整整五天没有抑制剂,现在还是小意思。”

 

喻文州好像来了兴趣:“那时发生了什么?”

 

“也没什么。蓝雨外出执行任务,发现原本的信息有错误,地图错了,我跟其他人走散了,通讯又受到干扰,只能硬撑着自己找出路。话说回来,那一片林子可真是大,花了整整五天才走出去。老大说,要是再找不着我,他们就要按照战损上报了。”

 

说的人很轻松,听的人却是心惊肉跳的。孤立无援的哨兵,没有抑制剂的摄入,五天时间在望不到出路的森林中打转,光是被无限放大的孤独就能彻底摧毁他。这样的情景,只是想象就让人心疼不已。

 

“那时你多大?”喻文州问。

 

“十五?还是十六来着?可能跟现在的小卢差不多,记不清了。”

 

他的语调依旧轻快,仿佛曾经的苦楚早已荡然无存,可以时常拿出来当做一场笑谈。黄少天背着手走在前面,后脑勺的发尾调皮地晃来晃去。

 

掌心擅自回忆起抚摸那缕发丝的感觉,软软的,与那人张扬的性子截然不同。

 

“少天。”喻文州快步追上去,迎着黄少天疑惑的目光,坚定地说,“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黄少天一愣,心脏像踩空楼梯似的跳错一拍,耳根蓦地染上两抹红。他飞快转过头去,却不知自己将红彤彤的耳垂直接暴露在喻文州面前。“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再说吧……”他磕磕绊绊道,“蓝雨的吊车尾,脸皮还挺厚的。”

 

“你说的对。”喻文州含笑说,强忍着不去伸手捏那片圆润小巧的耳垂,“今生还请多多指教。”

 

黄少天满心满眼都只剩那一句“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压根没听到喻文州又说了什么。脑中乱七八糟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白塔幽静的走廊仿佛变换成被炮火侵染的小房子,破碎的砖瓦下,爸爸的身子已经凉了,妈妈还剩最后一口气,带着无尽的遗憾,颤抖着拂去他脸上沾染的鲜血。

 

“爸爸妈妈要走了,小天,今后要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妈妈的眼睛是浅褐色的,注视着他的时候,好像被温暖的海洋包裹。他当时说了什么来着?是哭着闹着要妈妈留下来,还是乖乖点头答应?他记不清了。他总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忘掉自己不想记住的事情,那些痛苦的、让人喘不过气的记忆,纷纷被剥除了情绪,成为冷冰冰的碎片,一股脑儿堆在脑海最深处。

 

以两个人的身躯搭建出的狭小空间,他感觉滴在脸上的液体渐渐变得冰凉黏腻,凝结成块。他饿的发晕,又怕得要命,外面炮火声还在继续,他躲在这里,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带走他。

 

迷迷糊糊的时候,黄少天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

 

“队长,这里有生命迹象。”

 

“那还说什么,先停下手里的活儿,赶紧把人挖出来。”

 

接着就是砖块搬动的声音。

 

当头顶漏下第一线阳光,他难耐地闭了闭眼,紧接着,有个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光。“哟,小家伙,我来带你走了。”十年前的魏琛性格更跳脱些,只一只手,就将他从缝隙中提了出来。眼睛被一只大手紧紧捂住,掌心粗糙,男人粗声粗气地安慰他,“别怕,不会把你丢在这里的。”

 

黄少天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像是抱住了最后一根浮木。

 

“少天,少天。”

 

喻文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黄少天一个激灵,那场似真似幻的回忆霎时烟消云散,光洁的地面映着两个人交错的影子。喻文州紧张地抓着他一条胳膊,指尖轻轻碰到一边脸颊,带走上面的一小滴泪珠。

 

“怎么哭了?”

 

黄少天觉得自己已经魔怔了,他既没有推开喻文州,也没有反驳说他没有哭。他只是呆呆望着这个人,一分钟前,他说了那句如同誓言的承诺,现在,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确认。

 

“你是认真的吗?”

 

这没头没脑的一问让喻文州怔愣一瞬,黄少天扯扯嘴角,心说真是好笑,他居然真的在期待着什么。不过是一句应景的客套话罢了,这个时代到处都有战争,没有人知道明天是不是最后一天,有谁会把这句话当真呢。

 

“没什么,我很累了,要回去睡觉。”

 

他挣开喻文州,大步向前走去,步伐急切得像是要逃离什么。明明已经调到夜晚模式的灯光依旧刺眼,一颗心烦躁得想让人丢出胸膛。

 

蓝雨大门就在眼前,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喻文州从没如此痛恨过自己的向导体质,他一把抓住正要刷手环的黄少天,将人扯得一个踉跄,泛红的眼角猝不及防地暴露于灯光下。

 

黄少天抽抽鼻子:“怎么着,没见过人困得流泪啊。”

 

喻文州将他头顶翘起的一绺头发压下,强行把人的脸掰正,凝视那双躲闪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只想告诉你,我,喻文州,绝不会丢下黄少天一个人。永远不会。”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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